深夜,万物静奈。
钟毅坐在地上,蓬头散发,两眼红肿。
被打到的地方好痛啊,那种感觉,痛彻心扉,从心到肺像是被雷电击了般麻痛酸软,让人止不住地发颤。
原以为自己拼命激怒他,就一定会被打死,就可以从不堪中出去,获得新生,谁知那恶魔后来根本就没到自己跟前!
整间屋他都挖了个遍,没挖到出口!
寻死寻不了,那就只有逃跑一条路。堂堂男子汉,岂能做玩物!走,一定走!
他用屋里那截珊瑚挖地,看着珊瑚一节节霉断,怎么办?
整间屋黑沉沉的,一如自己的心情沉到了底!难道要困死在这里?
一道细微的声音从石门那边传来,他抬头,看见石门打开了一条缝。
一丛大海草挤了进来。
要在平时,自己看到这样一丛大海草走动,定然会叫,“鬼啊!”
而现在,自己早就波澜不惊了!
“想逃就跟我走。”
钟毅眉头挑了挑,一脸的不可置信。
“想走就走,天亮了你就走不了。”
是啊,与其在这困死,倒不如试试!
强忍着撕下那人伪装的渴望,钟毅跟他出去了。
屋外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
那人叫钟毅抓着他身上的海草跟他走,走了一段路后,大海草停了下来,拿出一颗小夜明珠。
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兵器,看来这里是兵器室。最角落有一大堆海草,那妖扒开海草,露出了一个大洞。
真的放我?真的放我!到这一刻,钟毅才相信他是真的在放自己!
原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可现在,怎么事情反转到另一头了?
那妖引他出洞,带他游了一会儿,然后停下,示意他看前方,并将夜明珠递给他,说,“往那里走,走个七八天就会到另一个地方,那里就不属于这里管。”
钟毅按着心绪澎湃的心口,看了看海草下面的那截尾巴,怎么会是他?
“为什么放我?”
“因为看不惯他们。”
钟毅眯了眯眼,好想撕下他的伪装,告诉他自己认出了他。但是,自己好容易才出来,还是别搞自己的鬼吧!
想到这,他忽然福灵心至,“谢谢你。你不是第一次放人吧?十三年前……”
那妖歪头,想了想,说:“火山岛那几个?”
钟毅一怔,心如鼓擂,果然是他,当年是他放了南化叔!
“他们还活着?”
钟毅从震撼中回神,想起瘦得一阵风都能吹走的老叔,不禁泪目。
“我南化叔前年就过世了。他说好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放他,他根本没办法多活这十年,当时他都有病……”
“快走吧!”那妖有点不耐烦,因为他身上的海草正在掉,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露出他的真面目。
如果这时候海草掉光了他会怎样呢?
钟毅有点好奇。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还在那里伪装得很起劲!
钟毅笑了笑,起了玩心,要去逗逗他,正好多了解了解这个与众不同的妖。
“这里的妖眼睛有问题,男女都分不出来,有病!”
那妖动了动头,似乎在审视他。
钟毅不禁叹息,自己天生男生女相,有点雌雄莫辨,穿男装时别人常问自己是不是女的,而穿女装时别人就问自己是不是男的,就是这么矛盾!
现在自己麻烦缠身,跟自己的面相也有很大关系!
“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是名字?”
“啊?”钟毅愕然,“你不会没名字吧?那——我见到你该叫你什么,喂——吗?”
对方一呆,“那你的名字?”
“我叫钟毅。”
那妖有些呆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自己要赶在天亮前找好潜伏地!
钟毅没了再说话的心,他往前面的海草丛钻去。
他一直往前走,行进了好一会儿后,转道去了王屋的后面,在那茂密的海草林中找到了一个海草坑藏身。
这里的海草比人的身高还高,最重要的是,这里是个大海坑,从上面看来,谁都以为这里是覆有薄草的平坦地带,谁也不会想到薄草下面另有天地!
以前他就在这里藏过财物,海草坑里面还有可以吃的海藻海草,是个潜伏的好去处!
借着夜明珠的光,他在海草坑里找到一个合适地段驻足。
他釆下几片海藻,放在嘴里嚼,一边往海草深处钻去,钻到差不多的位置,他在那里推出了一个窝。
搞定后,他收起了夜明珠,躺了下来,慢慢地啃食海藻。
自己有多少天没吃东西了?不清楚,不过,自己再不吃东西恐怕就会饿死了吧!
吃完东西,他落落心心地睡了过去。
他太累了,短短几天,人生大起大落,来不及悲春伤秋,就已经几起几落了!
幸好现在逃出来了,未来可期!
一股暖流抚过他的身体,他醒了,是热醒的!
周围已经大亮,炙热的骄阳斜照在沿海区,连海水都暖热起来。
这里已经是近海区了,其实那个海妖国所在的位置也属于近海区,从岸上望去也在目视之中。
自己要藏好来,要行动都得晚上去行动!
一只青色的小鱼轻舞着薄鳍,缓缓地在海草坑上方的水域游动着;
自己身旁不远处有几只粉红色的小海葵,它们悄然打开自己的触须,如同一朵朵粉色的雏菊在怒放招摇;
淡灰色的海藻一波一波地波动,吐出一个又一个小气泡……
海洋真的很美丽,如果不是自己有责任和应负的传承,自己完全可以呆在这里,反正自己都是妖了!
父母要管,传承要继续,还是得想办法回去!
原以为走不出那个王庭,现在,居然有妖放自己,海妖中居然也有好人,而且他以前还放过南化叔!
他的心口“扑”的一下腾起暖意,直达头顶,扩散全身。
那种感觉,像是快冻死的人,突然到了温暖的房间,旁边是熊熊燃烧的炭火盆,一位慈蔼的老奶奶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问,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