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电视剧里那么多迂回拉扯的紧张场面，邱煜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柜子门就被人毫不留情一把打开。
两个月不见，何小青明显变了，她乖顺的表情，楚楚可怜的眼神，痛苦求饶的懦弱，都不见了，她平静，平静得像一汪死水。
“……你、你要干什么！”邱煜冬语气无力，“滚啊臭婊子！”
何小青没说话，勾起唇角笑了笑。
她的眼里没有光彩，那视死如归的凛然落到邱煜冬眼里，使他心中警铃大作。
何小青转身，走到窗户旁边点燃了一支蜡烛。
……
什么东西，这是……要他和陈准安一样……
邱煜冬想要从柜子里爬起出去阻止她，奈何双手发冷，失去对自己肢体的控制般，直直摔了下来，脚踝一根神经被扯动，直入大脑的钻心的痛。
“停下！他妈的我叫你停下！”
他只看见她没有理会，背影坚毅。紧接着，一片火光，一阵“滋啦”的燃烧声，一股热气，一阵剧烈的头部的疼痛，一齐朝他袭来——着火了，他的头还被何小青重重敲了一下。
“邱煜冬。”他脑袋晕晕的，只听见何小青冷着声喊他。
“你要干什么……”
“邱煜冬，爬过来，看着我。”
冰凉的液体顺着脸流下来，他有些无法思考；这里逐渐热了起来，他使不上力气。
“滚……”
“你快乐吗？”
……
失去意识前，邱煜冬只想起来一件事：刚刚她所说的，是曾经他所说的。
见他倒在了地下一动不动，何小青这才离开这里，恍惚中感觉自己的身影与谢齐婉重重叠叠，走出火场，眼角已流下几滴清泪。
程易江一众人恰巧赶来，见烟已经往外扩散，走廊天花板的喷淋头已经开始洒水，林知年控制住何小青并拨打消防电话和急救电话，程易江四人各自拿出走廊里常备灭火器，义无反顾冲进火场。
何小青有些愣住，如果这些警察受伤……可他们本不应该受伤……
该死的是邱煜冬！是陈准安！他们的家人也一样不得好死！
“不要进去……”
何小青嘴唇干裂，声音缓缓，眼神空洞。
林知年把何小青送到楼下叫人看住，又赶忙跑上来一扇门一扇门地敲，疏散人员。
终于，半晌后，几人还是把已经满头是血，昏迷不醒的邱煜冬扛了出来。
程易江的衣服灰了一半，不断咳着，一边揽住轻轻推着林知年的肩膀：“你先离开这里！”
“你们注意安全！”
她护着其他客人往下走，到大厅的时候，消防队和救护车都到了，等邱煜冬被抬下来，便送去了医院，火势也渐渐小了起来，几人衣服上都或多或少被喷淋头的水浇得半透。
林知年低头看着自己湿了的白短袖，还有无法忽视的一些人的目光，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前便忽然暗了下来。
抬头一看，程易江正挡在她面前，眼神却转向旁边，朝她低声道：
“你先去休息室等一下吧，我去车上拿衣服和毛巾。”
“……啊？拿衣服？”
程易江清了清嗓子：“咳，一直准备着预防下雨天的情况的，是你的尺码，不用担心穿着尴尬……”
林知年低下头，感受到他虚环着她往休息室走，心跳得飞快。
等了一会儿，去厕所擦干换完衣服回来之后，这才注意到门口又来了一阵大动静。
是邱守吾。
“贱人呢！人呢！”
一改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做派，邱守吾进门就大骂起来，毫不避讳众人注视的目光，锁定何小青之后伸出手就要上前。
程易江稳稳接住他的手。
“邱书记，您得分清场合。”
邱守吾想甩开手，奈何力气不够，面子上过不去，只能双眉一横，吐沫直飞：
“分清什么场合又怎么样？这小贱人居然还想和那个凶手一样毁了我的儿子！太过分了，简直是爬到我头上来挑衅！我来教训教训她有何不可！有妈生没妈养的臭东西！”
他骂的这会儿功夫，开门来看热闹的客人越聚越多，饶辰阳、梁禹和林知年默契对视一眼，连忙安抚要愤愤冲上前辩理的何小青，准备带她离开大厅。
人群中她朝程易江比了个手势，那里迅速捕捉，微微点头。
“这件事我们警方会处理，您请回吧。”
韩溯从最看不惯这种领导作风，十分不屑上前道：“是啊邱书记，这会儿不去医院反而逞一时之快来这里扰乱秩序，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行，行！”邱守吾气结，“还护着她！我迟早让她和你们都付出代价！”
他在大放什么厥词？
吃瓜群众不明所以，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说话间，几人迅速回到了车上。
“何小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早已哭成泪人的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记得小婉说，等她出狱，那个时候她想看见一个自信乐观，生活得很好的何小青。
可是，她太了解她，那个时候身上有了污点的她，怎么可能再会主动靠近。
“我……我只是想报仇……”
“正义不会缺席。”
“可是迟到的正义有什么用！”
……
车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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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警局见面，还都戴着手铐，大概是谢齐婉最没有想到的事情。
她的眼神充满不可置信，嘴唇颤抖着想要发出声音，却先一步尝到眼角流出来的泪。
两个人错过的时候，何小青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看她一眼。
“对不起。”
她张嘴，没有发出声音，用这沉默，传到谢齐婉心里震耳欲聋。
韩溯从站在转角，见了这一幕，分外感慨，恰巧梁禹拿着文件路过驻足，他便顺口说起来：
“这两个小姑娘青春劲儿还没过呢，真可惜啊……”
梁禹也叹口气：“确实，真希望官官相护的情况早些消失，免得民众被迫沉默。”
“易江他们好像已经在整理霸凌事件被驳回事件中公职体系涉及人员了？”
“是的，我正要给他们送资料呢！”梁禹不住摇摇头，“牵连了不少关系，桐县此类现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唉……”韩溯从欲言又止。
沉默后，他拍拍梁禹的肩：“你们加油，我们那里三队要我支援，先收拾设备回去了！帮我转告一下他们。”
“行……那我先去忙了……”
“好，再见。”
梁禹再次回到工作状态，拿着文件快步走去办公区。
突然起了一阵风，吹起了文件的一角。一串名字或是一种恶行暴露在纸页上，片刻又合起来，仿佛从没有人看见。
直到，它们被完全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