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日,大学如期开学。
墨月公馆距离学校大约二十分钟的车程,沈康奉命每天接送闻予惜上下学。他给明家当了二十几年的司机,和闻予惜很熟悉,对她疼爱有加,像待亲女儿一样好。
这天下午,沈康照常将车停在学校门口,等闻予惜放学。
下课铃声响起,闻予惜随着人流走出校门,上车坐好,“沈叔,久等啦。”
“不久不久。”沈康拿起搁在副驾驶的食品包装盒,笑道,“闻小姐,来,吃点泡芙。”
“谢谢沈叔。”闻予惜杏眼弯起,打开袋子嗅了嗅,“好香啊。”
“明女士刚打我电话,说想让您去庄园一趟。”沈康启动车子,问,“您是想直接去庄园,还是先回墨月公馆?”
“妈妈想见我?”闻予惜想了下,“那就直接去庄园吧。”
看来,明扬对闻家阳的调查应该有结果了。
……
到达庄园后,闻予惜跟左涟和明怡打了招呼,同上次一样,被明扬带去书房谈话。
门关上,未等明扬说话,闻予惜主动问:“妈妈,是不是调查出是谁给我下的药了?”
“……”明扬斟酌着开口,“是这样,小予惜,你冷静听我说,这些天我派人调查了你父母,发现你父亲曾通过非法网址购买强制高热药剂。”
闻予惜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说:“我爸爸怎么会……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害我?”
明扬柔声安抚:“好孩子,别激动。”
闻予惜眼圈红了,“妈妈,我爸爸不会进监狱吧?”
明扬沉吟道:“不确定,根据帝国规定,你父亲的情况属于犯罪未遂,应处一月以上两年以下有期徒刑,但药剂确实给你的身体带来了损伤,所以罪责会相对重一些。这完全取决于你。”
闻予惜有些惊讶:“我?”
“是的,你们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是你的直系亲属,如果有案底会对你的前途造成影响,而且作案动机未知。所以,如果你选择和他签定谅解书,他的一切责罚都可以免除。如何决定,取决于你的想法。”
闻予惜眨了眨眼,思忖片刻,问:“如果我选择签谅解书,稽查组的人还会再询问他的作案动机吗?”
若是现在就把闻家阳送进去,不但刑期太短,而且会惊动苏曦,得不偿失。
她要让闻家阳后半生再也无法纠缠她。
明扬:“会的,这是必须的流程,没办法避免。”
“好,我决定签谅解书。”闻予惜不假思索道,“麻烦稽查组找我爸爸问话的时候不要惊动我妈妈,她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
真是个善良孝顺顾大局的好孩子啊。
明扬想着,轻轻点头,“好。今天其实就是找你确定一下,如果你不签谅解书,稽查组会直接对你父亲实施抓捕,既然你选择签了,稽查组就不能贸然行动,会提前通知你的。”
“那就好,谢谢妈妈。”闻予惜摸摸下巴,问,“关于网址的调查没有进展吗?”
“目前没有,线索很快就断了。”明扬说,“近百年来,稽查组和多个药剂倒卖组织斗智斗勇,像这样滴水不漏的反侦察手段着实少见,是块硬骨头,啃下来需要时间。”
“……这样。”
“不用担心这些,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明扬揉了揉闻予惜的脑袋,笑道,“好啦,下楼吧,让吴姐给咱们切西瓜吃。”
闻予惜抿嘴笑:“好。”
·
9月7日,闻家阳被稽查组的人带走问话。为了瞒住苏曦,闻予惜和明浅拉着她出门,吃饭逛街看电影,玩了整整一天。
吃完晚饭,明浅送母女俩回家。
“哎呀,你们小两口约会干嘛还带上我。”苏曦嘴上说着嗔怪的话,脸上却满是笑意,“浅浅你也是,还给妈妈买这么多东西,真是破费了。”
明浅唇角噙笑:“应该的,妈妈不要客气。”
走到单元楼门口,苏曦的脚步顿住,对闻予惜说:“就送到这吧,惜惜,你就跟浅浅回家吧,小两口好不容易有时间在一起,好好珍惜夜生活。”
“今晚明浅姐姐有工作要忙,我一个人很孤单的。”闻予惜冲明浅挑了下眉,示意她配合自己,“是吧?”
明浅轻笑:“是,妈妈,今晚我有事忙,明天过来接予惜。”
“那好。”苏曦说,“工作要紧,浅浅你忙。”
告别明浅后,闻予惜挽着苏曦上楼,开门进屋,发现闻家阳已经回家了。
“爸。”
“嗯。”闻家阳的面容难掩憔悴,强撑起一个笑,“回来了,吃饭了吗?”
闻予惜:“吃了,你呢?”
闻家阳:“还没。”
苏曦“哎呦”一声,急忙放下手里的大包小包,嗔道:“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我去给你做。”
“我去吧,”闻予惜拦住母亲,“妈妈你赶紧洗个澡休息一下,在外面逛了一天了。”
苏曦刮了下女儿的鼻梁,笑得眯起眼睛,欣慰地说:“行,那妈妈就去洗个澡,你帮你爸做饭吧。”
待苏曦关上卧室门,闻予惜转头乜着闻家阳,淡淡道:“今天的事与我无关,是稽查组调查出来的。”
“爸爸知道。”闻家阳嗓音嘶哑,态度极其诚恳,“闺女,谢谢你,愿意给爸爸签谅解书,爸爸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闻予惜冷冷一笑,不置可否。
从前闻家阳打骂她们母女的时候,经常说这种话。
每次都说自己诚心悔过,但从来不改。一直道歉,一直犯错。
苏曦年轻时就被闻家阳哄着辞退工作,当了全职主妇,如今和社会脱节几十年,早已失去了独立生存的能力,受再多委屈也离不开丈夫,渐渐在苦难中麻木。
闹得最僵时,闻予惜曾求她离婚,她却反过来劝闻予惜,说你爸爸其实挺好的,就是被你爷爷逼坏了,你是他女儿,要学会谅解。
闻予惜怨恨,但无能为力。
她知道苏曦没错,她只是被闻家阳驯化了。
她也知道自己没错,她只是想逃离,不择手段地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