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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苦,最苦是世子(1 / 1)


一出止陵江口,便到了那八百里临川湖。这里曾是春秋国战的战场,是西蜀通与大梁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也是兵家必争之地,自古更是有无数英雄豪杰在此大动兵戈。

江水由急变缓,江面由窄变宽,恍如隔世,似如阴间入了阳间,让人心旷神怡。

若是要去贺州城,从望剑山一路东行,走水路要快上许多,但苦于十二峰前实在是太过凶险,一百北字营只能沿江边小路而走,好在袁北庭一行在小渔村短歇了一日,北字营才能恰好在江口与之相碰。

这如今出了止陵江,袁北庭随即就另加雇了四条大船,五条巨船横行于临川湖上,上面插着北字营旗,随风高起,颇有那江东水师之气势。

栖霞山,又名北境冢,乃是众多北境兵士战死后埋葬的地方,这里碑冢林立,压过天上众星,累积的忠骨可镇地下诸邪。

春秋国战,自大梁而起,所以北境军营中多是如今青州,贺州,兖州人士,自袁冲北镇匈奴各地,他们便跟着背井离乡,很多人战死沙场,却不能荣归故里。

所以,袁冲自成了北境王,镇守北境后,就特意下旨将栖霞山择为北境英雄冢,无他,只因此处能望见整个北境城,他要这群为北境,为天下百姓奋力拼杀的英雄看着,看看自己为之守护的地方,如今是哪般模样!

当初齐羡安奉袁北庭的令,去组建北字营,他出了望剑山庄便直奔这栖霞山,是因为他知道,这里乃是北境军魂所在,是北境脊梁所在!

在北境军中,有这样一条军规,凡有亲朋同入北境军者,一方战死,另一方可为其守冢三月,以此送英雄最后一程,三月过后,便可自行抉择,再入北境军中亦或卸甲归田。

虽有此规,但凡入栖霞山者,皆是北境军入,北境军出,无有一人,放下过手中的北境横刀,这三千北字营,就是例子,一时北境军,一世北境军!

袁北庭站在船头,一手持剑,一手背后,望着眼前的春江潮水,眉间却是说不出的愁。

他已知晓老头子到了皇都,不过看着青山居的来信,老头子过皇都而不入,这不禁让他有所疑虑,不知道老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回想起出王府的前夜,老头子特意将他叫到身边,授予他这世子兵符,根据大梁律法,凡王家世子,可组亲卫不过五千,以卫世子之名,彰显皇恩浩荡。

所以,袁北庭才能在望剑山庄毫无顾虑的叫齐羡安去建这北字营。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知道这究竟是在老头子算计之内,还是真如此机缘巧合。

自古以来,世子之位不仅仅代表的是世家嫡长子,往往还隐喻着坐上世子之位的人,便是未来王位的继承者。可袁冲倒好,不仅自己是开先河的异姓王,就连一门双世子也是自他而起。

所以,世人在听闻北境袁冲这一创世之举后,皆是议论纷纷,因为无论怎么看,这袁家长子袁萧瑟都是这北境王位的不二人选,可这北境王设双世子,究竟是何意?莫非是想将王位传给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儿?

张怀钰从船帘之中探出身来,看着立于船头的袁北庭,轻声走了过去,握住了袁北庭背于身后的手,而袁北庭察觉后,则是顺势将张怀钰揽入怀中。

“咱这世子殿下,又是发得哪般愁?”张怀钰抬头看向此时正望着身前湖水的袁北庭,不禁笑着问道。

而袁北庭低下头,看着这映入眼帘的绝美容颜,顿时心里舒畅了不少,笑说道:“你怎得又出来了,不怕晕船了?”

“我那时晕船,不过是初登之因,还未曾适应,再说现在,这风平浪静的,我又有何可怕?”

“你这小嘴儿,总是这般伶牙俐齿。”

见着袁北庭心情有所好转,张怀钰随即正起身来,继续问道:“你莫不是在为北境之事烦恼?”

自打出了北境城,张怀钰对于眼前这个小世子虽是越走越近,却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

刚出北境城的他,还是那般荒唐,一路上捉鸡打鸟是从来没闲着,路过的狗他也能揣上两脚,时不时还能一个猛子扎入河里去捉鱼。

可自从青峡关开始,再到望剑山,又到这止陵江,她发觉袁北庭开始变了,与其说是越来越沉稳,倒不如说是忧虑的东西太多,已没有思绪再去做那般荒唐之事。

爹爹入皇都,大哥死战上阳城,齐叔又于天拒城力断鲜卑,就连这久未来袭的西域蛮子也开始对青峡关蠢蠢欲动,这一切的一切,都彰示着这天下或许要开始变了天。

“你说,老头子此番去皇都,当真是去为大哥求王位世袭?”见张怀钰问起,袁北庭索性也不再隐瞒,便直接说道。

“你莫不是听说了王爷过皇都而不入之事,觉得王爷另有所谋?”

袁北庭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老头子纵横庙堂几十载,我本应无需担心,可自从他出北境之后,这北境就再也没能消停过,燕不归巢,亦无完卵,这外敌,内患当真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

自古将军死沙场,文人死社稷,可纵观前朝后史,多少英雄豪杰不是从那死人堆中爬出来,却最后落得身死朝堂的下场。

身在这王侯将相家,袁北庭知道,这庙堂比这江湖更险,那一道道折子虽不比刀剑来的痛,可威力却比那刀剑更甚。

这江南道中的唾沫能啐到北境,但北境的刀可架不到那帮文人头上,虽然此前袁冲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世家豪族屠去了大半,吓得一众文人见到袁冲便跪,惹得袁冲直笑他们骨头比女人的腰还柔。

可后来,不知怎得,这帮酸秀才又开始骂了起来,其中骂得最为凶狠的便是那国子监祭酒单春姚。

单春姚出生自国学世家,父亲单仲谦在老梁王时便提出以术治国,所谓术治,就是制衡之道,君王以自身权术,厚此薄彼,以致朝中各派别不和。

王阳为翰林院侍读二十几载,期间则不少找单仲谦请教国学之道,所以说来,这单仲谦还能算得上是王阳半个领路人。

届时的袁冲刚刚获封北境王,一时风光无限,单仲谦认为此举虽是壮大了袁冲一人,但定会导致朝廷之中其他王侯不满,算得上是制衡之道。

所以,在他还在世之时,便与袁冲关系算得上是融洽,因此,当年袁冲斩豪族时,便放过了这单家,却不想,后来竟为这单春姚铺下了路。

而王阳见单春姚对袁冲如此憎恨,又因其却有些治国之才,便将其提入了内阁,做了内阁大学士,也算是因骂人而高迁了。

那帮江南道的秀才却不知其意,只瞧见单春姚骂了袁冲一通便获得首相赏识,于是纷纷骂得更凶了,都想让首相大人能够瞧上自己一眼。

不过此举却被年幼的袁雪颜在《江南学评》中狠狠讥讽了一番,说这宰相为天下寒士广开名举,科考两路,他们还不知足,却还要自开骂道一路,实在是脸似那城墙厚瓦一般,不知难堪。

袁冲知道后可是高兴坏了,大赞袁雪颜给他长脸,不愧为他袁家之女。

张怀钰看着袁北庭又这般忧愁,便说道:“你不是也说了,王爷纵横这庙堂几十载,这次入皇都,他肯定是做了万全之策,你又何必担心?”

“建三千北字营,只留一百在身边,让月家做北境兵衣大阁,如今又收诸葛明于摘心阁之中,这短短不过几天时日,你便为北境做了如此多的事情,莫不是还不满足?”

“这自古以来,书上都说,青山不厌三杯酒,长日惟消一局棋,你这般心急,难道还想一举平了这天下不成?”

袁北庭看着张怀钰因说一连串话语而有些涨红的脸,一时憋不住,不禁笑出了声:“你怎得倒比我还这般急,你劝人莫非就是说上一串令人听不懂的话语,然后让自己憋得脸红?”

张怀钰听着袁北庭的调侃,冷眼一横:“我这般用心,却还要遭你耻笑,真是不知好歹。”说着,就要转身朝着船中走去。

可这时,空中传来一阵嘶鸣,响彻云霄,两人抬头看去,只见一只鸽子般大的鸟在空中盘旋。

“是青瑶。”

说着,那青瑶直冲这船头飞来,最后落在了张怀钰横起的手臂之上,看着青瑶腿上紧绑的纸条,张怀钰随即轻轻地将其解了下来。

“你这青瑶当真是没白养,只怕这世间再无人能有此机遇了。”袁北庭看着再次冲入云霄的青瑶,笑着说道。

“那是,我可是养了他近十年呢。”一说起青瑶,张怀钰就不免有些得意,随后便打开纸条,看着来信。

“青山居来信,陈昭辅还在汝阴城中,没有任何举动。”

袁北庭听后,沉思了片刻,说道:“这人远比我想的要沉稳许多,如今老头子不在北境,大哥和齐叔又抽不开身,羡安也跟我们一路东行,只有娘还在城中,这可是大好的机会,他却能按兵不动,着实意外。”

“或许他未曾有造反之心呢?”

“未有?你看他可敢说出此话?想来如今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北境六虎,抛开老一辈的齐衡,张程尧和袁冲三人,便是“马上书生”袁萧瑟,“柳叶飞甲”齐羡安,“紫衣战仙”陈昭辅。

这陈昭辅乃是北境旧将陈伯东之子,当年袁冲率军北上,马踏匈奴时,便是和陈伯东一起,可哪知,这陈伯东竟然联合朔风部落密谋,想要将袁冲和龙虎铁骑一道留在这漠北。

当袁冲问他为何这样做时,陈伯东只说了一个王字,至于这王指得是王阳还是那龙椅上的那位,就不得而知了。

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袁冲之能,不仅没能如心中所愿,反而被袁冲一刀斩了脑袋,朔风部落也是被龙虎铁骑径直踏了个平。

看着这陪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故友死于自己刀下,袁冲也不禁落下了老泪。

回到北境之后,袁冲非但没有降罪于陈家,反而给予了陈家不少优待,更是厚葬了陈伯东。

那时的陈家夫人在陈伯东北出匈奴之前就已有身孕,便是那陈昭辅。

陈昭辅对于从小就未曾见过的爹爹也无过多好奇,当问起娘时,娘总是说爹爹是为国捐躯,是大英雄,现在想来,这不过是袁冲为了陈家母子能够好受些的一面之词。

待到陈昭辅长大后,十五岁就入了北境军,算是子承父业。

陈昭辅作战勇猛,带兵入神,一身紫袍穿梭于沙场之上,一杆长枪也是耍得出神入化,随后便一路高升,二十二岁就做到了北境前军统制,整个北境职位在他之上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四十万北境军,陈昭辅独领十万,其中五万紫衣卫,五万紫衣铁骑,这是何等实力!

对此,“人狼”齐衡不得不提醒袁冲,此子是叛贼之子,不可留,而袁冲只是说:“我已失去伯东,不可再失去昭辅。”

“紫衣战仙”陈昭辅,只听令于袁冲和王妃,袁冲出走北境后,除了王妃,再也没人能调动其分毫。

当初袁北庭刚回到北境王府,一日整夜买醉后,早归时就碰见了这陈昭辅,原本喝得有些酩酊大醉的他顿时酒就醒了一大半。

不为别的,只因这陈昭辅身上那股多年沙场之上拼杀下来的杀气以及那股睥睨之意,让袁北庭知道,此人定不简单。

他下山之后,也算是碰到了不少高手,北境军营他也是没少去,可远没有眼前此人来得震撼!

陈昭辅自然也瞧见了这归府不到半年,便已名震天下的北境第一纨绔,只是面对这小世子,陈昭辅却是话都没说一句,便就出了府去,想来是十分的瞧不上。

而当后来袁北庭朝大哥问起这陈昭辅之事,袁萧瑟只是说了句,此人深不可测,再问到袁冲,袁冲则说陈昭辅有翻天之能。

翻天之能?他可有翻天之心?自袁冲出了北境,这陈昭辅便是袁北庭最为担心之人,无论是外敌还是朝堂,都没这紫衣战仙来得棘手。

张怀钰看着袁北庭对陈昭辅如此忌惮,不免说道:“你此刻倒是像那王阳一般。”

“王阳?”袁北庭有些不明所以。

张怀钰点了点头:“如若将北境比作大梁,那陈昭辅又与王爷有何异?你如此害怕他对北境不利,可不就与那王阳一般?”

袁北庭听后,不禁一阵苦笑,张怀钰此话倒是不无道理,他这无势无权之人都如此忌惮这般人物,那身居高位的王阳,也难怪对老头子这般不放心。

“苦啊,这北境世子当真当得苦!”袁北庭一声高叹,却不想惹得徐玄参在船内直接叫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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