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太憋气,刘军在路上买了点干粮,两人又问路去招待所,车子来到招待所门口,却看到门口有人拉着车南瓜走到招待所边上停下来,瞧着意思是想在这里卖货。
从招待所走出一个中年人嫌弃地摆手说:“快走快走。”
卖南瓜的人年纪大概四十来岁,一看就是老实厚道的农民,他低眉顺眼地站起来说:“我给你送南瓜来了,连安哥,自己种的,香的很。”
中年人像是才发现他的样子说:“老五原来是你啊,你看这天黑我也没看见是你,对不住对不住。”
老五憨厚地说:“人进城就成瞎子了,连安哥,天晚了剩了几个南瓜卖不掉,都给你吃吧。”
“这就不要了,你自己辛苦种的要卖钱的,还是带回去明天再来卖吧。”
老五死活给放了个南瓜在地上,然后回到车子前头做势要走,叫连安的中年人只好拿起来招呼张汉东说:“两位是要住招待所吧,快请进来。”
他走进来随手就把南瓜扔了说:“什么玩意儿。”
张汉东没进去,他自己站在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这里明明和全国各地的县城一样,却不知怎么,给他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卖南瓜的等中年人进去忽然骂了一句:“狗日的瞎眼东西。”拉着板车走了。
张汉东住店的工作证是京城的,中年人一见肃然起敬说:“京城来的,来我们这破地方做什么?”
“听说鸡唐县产水晶,我喜欢这玩意,就想来看看水晶是怎么挖出来的。”
中年人说:“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又不像金子银子,有什么好看的。”他嘴上说着,人却很热情,亲自办好手续,让两人进去。
虽然是山区贫困县,招待所的条件居然还不差,刘军说:“老板,天还早,我干脆去擦擦车吧。”
“不用了,今天你一路开车辛苦了,歇着吧,明天咱们还有很多事要办。”
本来的打算是继续在县城里走走看看,但是到鸡唐县不过两小时,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这种环境实在没什么好看的,不用看,这个县问题多多。
第二天他换了身行头,走到停车的地方,见车子已经擦的噌亮,张汉东说:“辛苦你了。”
刘军呵呵笑着上了车说:“老板,这车可不是我擦的,我早上起来准备擦来着,过来看就是这样了。”
昨天的招待所所长许连安迟疑着走过来,惊疑不定地说:“请问,您是不是姓张县长?”
决定表明身份,张汉东也就不躲躲藏藏,大大方方说:“许所长,我是张汉东,鸡唐县新来的县长,谢谢你让人帮我擦车。”
许连安忙说:“县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不起县长,昨天不知道是您,招待不周......”
“我觉得你做的挺好的,好好工作吧,再见,我要去单位报到了。”
许连安说:“县长,县大院不好找,不如我送您过去吧?”
“你给指条路好了,鸡唐县又不大,总是能找到。”
他态度坚决,许连安不敢纠缠,指点了道路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消失的地方,从阴影里走出一个年老的男人说:“这两人昨天我瞅着来路就不对,果然是新县长来了,连安,你说我还有没有机会?”
许连安说:“叔,这事我看还是别急的好,新县长才多大,能是县里那些老狐狸的对手?”
老头满脸落寞神色说:“哎,希望别被人弄死了,毕竟是个年轻孩子。”
县大院就在城中心位置,一片低矮的平房簇拥着这一片小楼,张汉东的车来到大门口按响喇叭,门卫走过来说:“你们找谁?”
张汉东坐在后座不动,刘军说:“大爷,这位是咱们新来的县长,他的办公室在哪里。”
门卫大爷本来走路都困难的样子,听完忽然像是被打了鸡血,立刻歪歪扭扭地敬礼:“县长好,不如我带您去吧。”
“你这老胳膊腿的,老是待着吧,告诉我办公室在哪就行。”
正说着身后响起了急促的喇叭声,一个声音在后面吼道:“朱老头你干什么,快让无关人员让开,耽误县长的大事,你担待的起吗?”
朱老头的腰杆奇迹般地变得笔直,慢条斯理地说:“袁县长,是咱们县的新县长到了,我在给他老人家指路呢。”
身后立刻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二个人小跑着来到车前,弯下腰殷勤地说:“县长不好意思,我今天事情太多说话有点冲,不是对您的。”
张汉东在后座静静地看着两人说:“你们是袁县长和孙主任吧,没关系,大家先进去再说吧。”
他说完要刘军直接开车,身后的袁县长等车走远直起腰,身边的孙主任说:“咱们这位新县长很年轻呀,看来家里不含糊,大奔都开来了,省领导都没他车好。”
袁县长冷冷说:“年轻但是架子不小,打招呼他都没下车。”
孙主任说:“县长,人来了,咱们要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你是办公室主任,赶紧去召集大家开会,欢迎新县长。”
新县长上任的消息像是插了翅膀一样,张汉东的车子才停好,就有一群人站在车前等着,最前面的是一位女同志,年纪大概四十来岁,保养得宜的脸上堆着笑说:“张县长您终于到了,我们大家天天盼着您来。”
张汉东走下车时,这帮人都愣住了,因为张汉东今年不过二十岁,即使内心再老成,脸还是少年人的脸。
张汉东说:“是莫兰芝莫县长吧,我是张汉东,以后工作大家多配合。”
莫兰芝反应很快,立刻说道:“我们的工作就是配合县长工作,您一路辛苦了,我带您去您办公室先休息一下。”
“谢谢莫县长了。”
他说完当先走向大楼,莫兰芝小跑着跟在身后说:“县长,听说孙主任给你安排在原来县长办公室......”
张汉东忽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原来的县长办公室?”
话音才罗,孙主任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说:“县长,您的办公室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请跟我来吧。”
张汉东默默跟着他走到办公室门口,一切都是旧的,从外面望进去,里面似乎也没打扫过,他停在门口忽然问了一句:“是原来的吴县长办公室?”
“哦,是......”
张汉东脸忽然沉了下来说:“我记得吴县长被人打死了是不是?县里条件困难到现在的程度,弄间新办公室的钱都没有?”
这句话简直石破天惊,孙主任吓得脸色蜡黄。
莫县长他们却是神情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