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见他递过来的糕点立刻埋怨说:“你这孩子,给我花钱做什么,这钱留着将来给你娶媳妇多好。”
张汉东哭笑不得说:“我还年轻,找媳妇的事急什么,再说了就这么点也不够呀。”
吴氏听了神秘兮兮地笑,虽然周围没有人还是招手要他来到身边压低了嗓子说:“别担心,我有钱,一直帮你存着呢。”
“你存了多少了?”张汉东做出一副厚脸皮的模样立刻追问。
吴氏却又不说了,保持神秘笑摇头说:“我不能对你说,反正到时候你别担心钱不够用。”
张汉东的脑海里却总是回想那天老人不到一块钱的钱包,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只会奉献,从不会为自己打算。
“行,那我就不问了,反正到时候都是我的对不对?”他故意做出一副不放心的样子,引得吴氏开心地笑起来。
逗老人笑了一会,临走才交代老人晚上去家里吃饺子,吴氏的笑脸立刻收起来,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除了张汉东,她对大儿媳娘俩都有意见,周金枝人傻不懂尊重她,彩凤虽然是人人喜欢的好姑娘,但她总觉得跟自己亲不起来。
当然,这些家庭小矛盾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张汉东准备日后慢慢帮他们解开恩怨,都是一家人本来活得就不容易,就不要内斗了。
远远地看见自家厨房升起了炊烟,一种喜悦的情感油然而生,有什么比失而复得的亲情更可贵。
可是越到门前脚步越是迟疑,一家都是老弱病残,虽然靠着卖铁皮石斛解决了暂时的麻烦,但漫长的冬天已经来了,就他们的那点粮食,能吃多久?半个月、一个月?
下次生产队分粮要到明年六月份,好几个月的饥荒怎么办,当地人常说人不能把嘴缝上,三天不吃饭就会饿死人,真不知道以前他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下一步的挣钱计划必须马上开始,没有时间停下来休息,也没有资格说休息,至于做什么,在供销社买白糖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是时候行动起来了。
从门口拿了把铁锹,开始挖土,挖了几下就开始出汗喘得不行,他身体虽然年轻,可以前并没干过活,突然大强度的劳动还是吃力,没一会儿就出汗了,甩掉了棉袄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燕子兴高采烈地从屋里走过来问:“哥,你看我的新书包好不好看?”
就这一会的功夫,彩凤就帮她缝好了书包,她背在身上,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张汉东停下来称赞说:“真好看,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了,大姐说了,吃了晌午饭就带我去学校报名呢。”她快乐地说,但是接着又担心起来问:“丫头说老师可凶了,他们会不会讨厌我呀?”
张汉东鼓励她说:“燕子这么乖,老师肯定最喜欢你了。”彩凤觉得对不起妹妹,才抓紧赶工,当天就要送她读书去,她这个大姐当得太不容易了。
“真的吗?”小女孩说着又跑进屋去叽叽喳喳说话。
不过两块钱的学费,便点亮了她整个人生和希望。
小女孩快乐的样子给了张汉东更多的动力,加快了挖土的速度,他要做的这个东西在城里没看到,应该能赚钱的。
重生了一次,当然要让自己和家人的生活过的更好一些。
现在全家每天的主食是一种玉米黄豆和红薯粉混合的面饼,这东西不像后世精加工过的,全是自家拿石磨磨得,没有那么精细,吃到嘴里不仅口感奇差,还刮嗓子咽不下去,那种感觉没体会过的人,很明理解所谓的粗粮有多难吃。
食物卡在嗓子里,下不去也吐不出来的戏码,每天都要上演。
可就是这样的食物,也只能吃一顿,村里能每天吃两顿饱饭的就算是上等的人家,大部分的家庭,只能吃红薯充饥,整个村子,冬天没有几家舍得吃三顿饭。
彩凤操持家务是一把好手,没多久出来叫张汉东来吃饭,她把肥肉全部熬成猪油,香味引得几个孩子在门口晃悠。
油熬了小半罐,中午饭用猪油炒了颗白菜,彩凤也不小气,油渣分给那些孩子和周金枝娘俩每人一块,剩下的要留着晚上要吃饺子,要是中午当零食吃了,农村人觉得就是浪费。
周金枝和燕子一样不谙世事,筷子眼见着长在盆子里,彩凤没吃几口就停下了筷子,张汉东在一边看得心里难受极了,大姐一辈子都在为家人打算。
这么好的姐姐,却是那种悲惨的命运,他既然回来了,就不允许悲剧再次发生。
彩凤吃饭的时候还在担忧:“我们不在,大黑在工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张汉东默然,大黑是个哑巴,长相比张汉东还要出挑,可他很自卑只会下力气干活,他这样的人在如狼似虎的工地上,能抢得到饭吃吗?
彩凤见他发愁,又笑说:“你也别太担心了,咱叔管食堂,会照顾他的。”听到是张庆云管食堂,张汉东心里并没有好受些。
周金枝把剩下的饭菜倒在张汉东的碗里,着急的说:“吃,快吃。”她还是心疼儿子的,见他不夹菜索性都给了他。
张汉东停下筷子笑说:“妈,你太偏心我了。”
周金枝说:“你疼我,我也疼你。”彩凤在一边说:“你干了那么多活,多吃点吧。”
张汉东把菜倒给彩凤一半。
吃完饭,燕子就背着书包眼巴巴地跟在彩凤身边,彩凤说:"别急,人家老师也要回家吃饭,等会姐再带你去。"
燕子嘴里答应着,却还是亦步亦趋,最后缠得彩凤没办法只好说:“行行行,我这就带你去报名。”
两姐妹走了,张汉东接着挖土。
周金枝病轻了些也下床了,她捂着大棉袄脸色苍白地在一旁看着儿子干活,担心他累着好几次要帮忙,张汉东说什么都不让,劝她进屋,她也不听,只好任由她在旁边指点。
觉得土差不多挖够了,他又去麦秸垛拽了两捆麦秸,随后拿着扁担去挑水。
挑水这个活他几十年都没做过了,但是就像骑自行车一样,摸着就会,从他家到池塘有一百五十米远,一开始觉得有趣,到后来只觉得水桶越来越重走来越发的难,干活这种事,谁干谁累。
好在彩凤去了不久就回来了,开始帮忙和泥,她懊恼地说:“老师真是财迷,这学期过去两个多月了,学费还是一分钱不减。”
张汉东笑道:“学校收费是国家统一标准,又不是进人家老师的腰包,咱们交少了,老师就要垫钱,这么多学生,那点工资怎么垫的起?”
彩凤又说:“其实可以等下学期再让燕子去念书的......”
不等她说完张汉东就停下来认真的说:“这不行,现在不去耽误的就是一年,下学期去插班,燕子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很可能去几天就不愿意再去了,那不是耽误了她一辈子?”
彩凤说:“我是心疼你,那么早出门自己一个包子也舍不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