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卿跟钟离走在热闹的大街上。
钟离一碰身边似乎在想心思的冯文卿,指着不远处卖糖人的摊子说:“你等会,我去买个糖人。”
“唉,唉……”
冯文卿刚要伸手抓她,钟离身子一扭,已经跑了出去。
边上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冯文卿的胳膊,往边上一拖。
冯文卿扭头一看拉他的人,脸上是满满的惊讶神色。
“属下遵命!”
穿着捕快服,四十上下岁,四方脸的赵子昂抱拳轻声说。
甘一紫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赵子昂退下。
他依旧坐在公事桌后,目送赵子昂离开,顺手拿起一个卷宗,眼睛却在看着桌面,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
“禀总捕头,明察司玄都堂堂主卢鹤翎求见。”
值日捕快急匆匆跑进来,对甘一紫抱拳躬身说。
甘一紫紧了紧眉头说:“请他进来。”
功夫不大。
卢鹤翎快步走进来,见公事桌后的甘一紫正在看卷宗,忙抱拳躬身说:“参见总捕头!”
甘一紫扔下手上的东西,含笑问:“卢堂主来有什么事?”
卢鹤翎在甘一紫谦让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抱拳说:“卢某有件事想向总捕头禀报。”
“大家都是自己人,卢堂主不用客气,有什么话请直说。”甘一紫看着他神色凝重的脸,微笑着说。
卢鹤翎左右一望,见空旷的厅堂里连个站班的捕快都没有,当然也就没人给他上茶。
甘一紫微微一笑,高声大喊:“来人,上茶。”
卢鹤翎神色又是一紧,忙欠身用不卑不亢的语气说:“不用,卢某不是来喝茶的,来是有一件事要向总捕头禀报。”
甘一紫挥手让进来的捕快退下,又含笑望着卢鹤翎,等着他开口说话。
卢鹤翎干咳一声,盯着甘一紫说:“卢某今天午间在无醉不归,见到了忠王府管事张仁臣。”
甘一紫知道他还有话说,未置可否地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下。
卢鹤翎继续说:“后来卢某在酒楼里遇上了丁四五,我和丁四五坐下没一会,冯文卿和钟离两个人就奇奇怪怪,装作无意进错门的样子把屋门拉开,整件事前后都透着诡异。”
“卢某总感觉哪里不对,又说不清哪里不对,就过来向总捕头禀报一下。”卢鹤翎见甘一紫没吱声接着说。
甘一紫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是一紧。
如果卢鹤翎说的都是真的,那事情就比较复杂。
甘一紫叫竹青让丁四五出去喝酒,本来就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接近丁四五,也是想试探一下丁四五。
卢鹤翎刚才说忠王府的张仁臣,出现在无醉不归酒楼,甘一紫并不感到意外。
甘一紫意外的是失踪多日的冯文卿和钟离,他俩怎么会突然被卷进来,使事情变得有点扑朔迷离。
会不会是丁四五已经窥破了他的计策,故意把冯文卿和钟离牵扯进来?
甘一紫仔细想想又感觉不是这回事。
冯文卿和钟离失踪多日,丁四五回来就一直在游少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喀什尔,他是怎么知道冯文卿和钟离还活着,还能顺利又巧妙地把这两个人约到无醉不归,用来混淆视听。
整件事如同一团乱麻,瞬间堵在甘一紫这个老江湖的胸口。
卢鹤翎见甘一紫沉默不语,又说:“丁四五说他是受总教习差遣,去辽东接总捕头你回来,在刚进入河北道听说总捕头已经回到帝都,他就又折返回来。”
甘一紫从卢鹤翎的话里听出,他也想探听丁四五这几天的行踪。
“丁四五确实是受你们总教习差遣,去辽东方向接我,这点我跟你们总教习已经证实过不会有假。”甘一紫顺着卢鹤翎的意思说。
卢鹤翎摆手说:“卢某并不怀疑这点,只是丁四五他回来不去明察司交差,而是一个人跑到无醉不归去喝酒,这点在情理上有点说不过去。”
甘一紫此时已经不再怀疑丁四五,而是开始怀疑卢鹤翎的动机。
卢鹤翎怎么就那么巧,在无醉不归不仅遇上了丁四五,还恰巧又看见张仁臣出现在那里。
要说巧,这才是真的巧,巧的跟在说书一样,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甘一紫想到这些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在心里又暗自审视起卢鹤翎来。
卢鹤翎见甘一紫在平静的看着他,心里也在不自觉的翻腾着。
其实,他过来跟甘一紫说这些,不外乎是两个目的,一是表现他能明察秋毫,二是暗指竹青碌碌无为。
卢鹤翎要是知道他刚才所说的一切,使他自己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怕是连肠子都要悔青。
沉寂片刻。
甘一紫含笑问:“卢堂主要说的就这些?”
卢鹤翎听出甘一紫话中有逐客的意思,心里自然是不高兴。
他纠结地坐着,想着要不要把在九霄楼发现姬涵会武功,刑部侍郎赵简很可能就是她杀的,这件事告诉甘一紫。
甘一紫见卢鹤翎似乎没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又含笑说:“卢堂主还有事尽管直说就是。”
卢鹤翎不自然的笑着说:“卢某确定还有一件事要禀报总捕头。”
甘一紫微笑点头,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卢鹤翎不自觉清了下嗓子说:“杀死刑部侍郎赵简的凶手,卢某已经查到。”
甘一紫平静地看着他,心里却是吃惊非常。
卢鹤翎见甘一紫面色平静,心里有点后悔把这件事告诉他。
“凶手是谁?”甘一紫见卢鹤邻迟迟不说话,平静的轻声问。
卢鹤翎见甘一紫终于撑不住问他,心里陡地一喜,轻快地说:“那天杀赵侍郎的凶手就在现场,可惜我们都没识破她。”
甘一紫被他一提醒,也猛然想起那天在赵侍郎书房里,昊凡当时分析脚印的那番话。
他在心里暗自责怪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往深处想。
卢鹤翎见甘一紫没有问凶手是谁,猜想甘一紫定是已猜出了凶手是谁。
“告辞。”
卢鹤翎嘴里轻快地说着,双手象征性一抱拳,没等甘一紫有所表示已经转身离开。
甘一紫身子刚站起,又坐下,目送卢鹤翎走出大厅。
他双眉一下子拧成一股麻绳状,又品味起卢鹤翎刚才说的话。
丁四五刚一露面就被多方人盯上,难道忠王府的人,卢鹤翎都一直在查找丁四五的行踪?
这个念头刚在甘一紫心里冒出,他掌心就已经变得冷汗淋漓。
甘一紫再想到冯文卿和钟离,也偏巧出现在无醉不归时,不禁又打了一个寒战。
明天是朝会日,不出意外的话,他和竹青都将同时被弹劾,这已经是一件板上钉的事。
甘一紫想到这些,心里更是堵的不行,乱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