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
五色犼前爪奋力抓着地,经过几番不懈的艰难努力,它终于摇晃着站起。肋下少去两掌大的淡金色鳞片,暗红的血沿着腹间细密的鳞片,不住地往下滴。
此时,它暴突的眼睛里,透着无神的浅蓝色光。颈项间,尺长的金色鬃毛像一蓬枯败的茅草,耷拉在胸前。白色小耳朵已不再挺立,软塌塌伏在黑色的脑袋上。身上淡金色鳞片像似被蒙上一层轻纱,看上去有点灰蒙蒙,早失去当初的光泽。只有身后那条黑色尾巴,依旧光溜溜拖在地上,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五色犼蹒跚着来到灰白犀身边,用舌头舔食着地上的鲜血。
约有一盏茶功夫,五色犼抬起一塌糊涂的嘴脸,似乎在灰白犀的鲜血中,吸取到足够多的能量,摇晃着瘸跛着走向密林深处,肋下鲜血洒落一路。
竹青见五色犼落魄又孤独地消失在林中,才小心翼翼的从树后转出来。
他快步奔到灰白犀尸身边,见灰白犀确实已无救,眼中不自觉涌出满满的怜惜之色。
竹青摇头叹息,片刻,纵身跃上树冠。
天空一片铅灰色,黄昏将要过去,黑暗已然就要临近。
竹青刚要展动身形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重新落回地面,顺着五色犼留在地上的血迹,悄悄追了下去。
五色犼在幽暗的密林中,瘸跛着走着。它走走停停,不时回头看看身后,仿佛担心被其它动物跟踪,又像似等待着什么。
竹青运尽目力,终于又发现五色犼流淌在地上的血迹。
他脚下发力,不多时,又看见林子深处,五色犼孤独的身影。
竹青心里不自觉一宽,远远地跟在它身后,走向密林深处。
野兔香,蛇肉黄。
钟离不停翻动着架在炭火上,用树枝做成的烤架。
地上粗大的树枝,串起蓝红色火苗,已经把上面的野兔和蛇舔食的焦黄。透亮的油脂滴在炭火上,不时冒出几缕青烟。
昊凡用树枝戳着冯文卿问:“总教习怎么还没回来?”
“现在到晚上了吗?”钟离打开昊凡手上的树枝,瞟她一眼,没好气地说。
昊凡看眼灰黑色天空,又自顾着哼起小曲。
“你就不能消停一会?”钟离随手拿起根树棍,捣着昊凡说:“要是闲的无聊就来烤兔子。”
昊凡洋洋得意地笑着摇头,就是不停下嘴里哼着的,那不着调的小曲。
公仪静从远处走来,扫视火堆边众人一眼说:“我已经找到去云涧岭的路径,从这里过去还要四五个时辰,我想先去云涧岭探探虚实。”
众人没有搭她话茬,一时间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
“要去我们大家一起去,互相之间也有个照应。”冯文卿看着炭火上香气四溢的野兔说。
“我肯定要跟着去。”昊凡急急地说,生怕众人把她留在此处。
钟离眨着双眸说:“这样也好,我们一起去探探路,总教习回来也好再作打算。”
冯文卿一碰身边痴禅小和尚问:“你怎么想?”
痴禅小和尚双手合十说:“小僧全听诸位施主安排就是。”
公仪静见众人执意也要去,也不好再说什么,默想一会说:“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到明天卯正时,不管总教习回不回来,我们都先去云涧岭,争取未时赶到云涧岭。”
冯文卿略一沉吟说:“全凭公仪堂主作主。”
昊凡捡起个小泥块砸向钟离,小声问:“兔子能吃了吗?”
钟离:“就你急,还要等上一盏茶时间。”
冯文卿:“蛇应该能吃了。”
昊凡摇头说:“我不吃那东西。”
“怕它找你报仇?”钟离一本正经的说:“它可是你杀死的,我剥它皮的时候,它眼睛可是睁着的,看来是死不瞑目想着找人报仇。”
“就你话多。”昊凡狠狠瞪她一眼说:“是你扒了它的皮,它要找人报仇也应该找你才对。”
公仪静扑哧一笑说:“要是这样,今天晚上你们都要小心,蚺山的蛇可是很有灵性的东西。”
昊凡立马惶恐地问:“堂主,你说的是真的!”
众人不由得一阵哈哈大笑。
暂时忘记了竹青还没回来这事。
天,将黑未黑。
五色犼走出密林,穿过一片树木稀少的开阔地,在一处杂草丛生,藤蔓缠绕的峭壁前停下。
竹青藏身在开阔地边缘一棵大树后,抬头看眼前面峭壁,心里不由得一寒。
峭壁虽没有百丈,少说也得有七八十丈高,黑黝黝直刺苍穹,在现在这种天色下看去,显得更是高不可攀。
竹青不知道五色犼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五色犼敏捷地一转身,暴突的眼睛蓝光涌动,透过草丛间隙扫视着周遭,在确定四周没有异常后,眼中蓝光忽然一暗。
它慢慢转过身子,奋力抖动下脖颈间枯草样鬃毛,身子慢慢弓起,乍然往起一跃。
五色犼前爪凌空往前一展,抓向峭壁两丈多高处,一块微微突出的岩石。
它鹰隼样锋利前爪,还没能如愿搭上岩石边角,身子伴着声负痛的吼叫,跌落到它刚才跃起处,没入在草丛藤蔓间。
竹青的心猛地一缩、一痛,不自觉在摇头叹息,暗叫一声可惜。
过了片刻,草丛一阵晃动,淡金色身影拖着条光溜溜黑尾巴,再次从藤蔓间蹿起,跃向高处的峭壁。
五色犼这次前爪已然搭上岩石边,细长身子挂在空中,秋千样晃荡着。它后腿悬空在拼命乱蹬,似乎是希望能找到一点支撑。
淡金色身子在空中,左右一荡,忽然一飘,再次摔了下来。
凄厉的怒吼,响彻长空,是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悲鸣。
竹青的心缩的更紧,也更痛。
他已经猜出峭壁上定有五色犼的巢穴,有心过去助它一臂之力,让它平安回到巢穴。
竹青又怕自己冒然上前,会激怒五色犼,只能纠结地藏在树后。
五色犼十分执着,就在竹青转念间,它又接连蹿起两次,可惜都没能再抓住峭壁上,那块突起的岩石边角。
天上铅灰色云开始变得厚重,转黑,黑暗已悄然临近。
竹青见草丛中半晌没有动静,慢慢抽出腰间锈刀,身形一掠,脚踏草尖快速飘动,再一点横生的藤蔓,两三个起落,已悄然落到离五色犼跌落处,有十多丈远的地方。
忽然,竹青感到气海中热力一阵乱窜,心里一冽,忙双手一圈,运功强压住丹田中涌动的热力。
竹青脑海中,跟着就飘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