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外,通道尽头,昏暗中出现两个黑巾蒙面的人。
一个是五短身材的中年人,穿着黑衣。
一个是瘦高的青年人,穿着白袍。
黑衣人赤手空拳,双掌异常的粗短。
白袍人拿着四尺许的长刀,刀身惨白,刀柄漆黑。
丁四五厚重眼皮往下一耷拉,手在腰间一摸,凌空一抖,手上多出一柄嗡嗡作响的软剑。
“索风剑”似灵蛇,幻出霞光万千,在昏暗的通道里,看着就叫人惊心动魄。
丁四五不进反退,身形暴退两丈许。
他身后立时涌出十多名,身穿捕快服的弓箭手。
弓如十六日满月,箭似十月里寒霜。
弓弦乱响,箭如飞蝗。
黑衣独笋子猛然纵起,人一飘,五短身形像张薄纸横着贴到墙上,双掌间黑色劲气,夹着缕缕金丝喷吐而出,既像根根轻盈的羽毛,又像片片莲瓣。
白袍郊博腾身往墙上一吸,好似一条四爪蛇,手中长刀盈满雾气,横着往前推。
密集的箭矢,带着密集的破风声,飞向三十丈开外的前方墙壁。转瞬,坚硬的墙上出现一片密集的羽林。
丁四五心里一悚。
他想过至少五六种对手躲避箭阵的方法,没想到对手会用这样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弓箭手见劫狱的人贴到墙上,纷纷把如雨的箭矢投向墙壁。
黑白两条人影顺着墙壁快速前蹿,箭雨遇上双掌发出的劲气,直刀上涌动的光芒,纷纷跌落到地上。
丁四五圆睁双眼,索风软剑又凌空一舞。
软剑的嗡嗡声里,他身前的弓箭手骤然消失。
通道屋顶暗处,白光乍现。
冯文卿手握直刀,飘然而下,傲立当场。
郊博见冯文卿陡然出现,身形一展,离开墙面,长刀闪亮,寒芒直刺冯文冯前胸。
冯文卿直刀往起一举,身形左右一晃。
他至少变换有三种身法,已然攻出三招。
三招刀法来自三个门派,看似凌乱异常,他使得却是浑然天成。
郊博掌中飞花刀一舞,无射刀法的第二招“远人”,一招六式尽出,化解掉围住他的迷乱刀影。
冯文卿见对手用的是飞花刀,已经猜出对手的身份。
他此时用的并不是柳絮刀法, 用的是乱刀法。
冯文卿也许认为还不到用柳絮刀法的时候,或许是想拿住郊博。
他这套乱刀法并不高深,却是乱的毫不讲理,对手永远也猜不出,他下一招出刀的方位。
冯文卿用毫无章法的乱刀法,想必是想在乱字上赢了郊博。
独笋子双掌一旋,掌间劲气迅速集结,由黑色陡然变成金色,幻化出一朵金光璀璨的莲花。
他双掌一推,金灿灿的莲花带着冷锐的毫光,直直撞向丁四五。
丁四五的索风软剑陡然一弹,挺直,斜着向上一撩,挑破飞旋而来的金莲,迷乱的花絮飞舞乱蹿。
他手往回一带,一进身,索风剑乱颤,缠向独笋子的肉掌。
独笋子双臂一圈,双手一合,悠然一分,掌间又现出两朵金莲,毫光更是夺目样璀璨。
丁四五举剑,一挡,人一掠,剑锋破空,宛如裂锦断帛。
剑龙吟,连绵不断。风激越,剑尖乱颤。
人影交错,两朵金莲炸裂,似流星划过苍穹,又如流星般消失。
幽暗的天牢通道,乍然一亮,又悠然一黑。
“断竹。”
独笋子心里暗自一紧,双手快速连拍出十一掌,化解掉丁四五软剑使出的“断竹”一招九式,
他久历江湖见识自然非凡,当然知道索风剑后面的招数,必定是“续竹”、“飞土”、“逐肉”三招,每招也必定是九式。
肉掌刚猛强劲,索风剑轻柔无踪。
柔能克刚。
独笋子暗忖,自己的双掌要想在急切间,战胜丁四五的索风剑,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然,他心里也清楚,残雪道安排他和郊博闯入天牢,目的并不是让他俩救出左闲,只是想叫他俩缠住看守牢门的人,顺带着制造出点混乱和动静,迷惑明察司人的心神,给其他人制造出救人的机会。
冯文卿直刀错乱一舞,人已闯入飞花刀编织的刀网中。
人影鬼魅,刀锋互错,刹那间,两人已互换十二招。
两人的刀始终没有碰上,此时的无声远比有声凶险万倍。
猛然间,轰然一声,墙倒屋塌,天牢中为之一亮。
“老子走了。”
左闲开心地一声大喊,身子一晃,人却扑通摔倒。
他似乎又忘了身上的穴道被制,根本用不了内力这事。
墙倒塌处,闪出个穿黑色劲装,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鹰目的中年人。
他突进牢房,伸手一操,抓起地上的左闲。手中长剑一挥,斩落左闲身上的镣铐,人影再一晃,牢房里已空无一人。
午时阳光,照着倒塌的墙壁。
空旷的牢房,仿佛在嘲笑明察司众人的无能。
独笋子一声轻啸,双掌凌空推出,激起地上草土飞扬,人一掠,消失在天牢尽头。
郊博的长刀在独笋子掌风起时,顺势挥出“宁矣”招式,人跟着也失去踪影。
狭长的通道,两边是昏暗的牢房。
鹰目蒙面人拖着长剑,拉着左闲,奔跑在牢房门前阴影里。
他接受到的指令是把左闲送到前面的丁字路口,再往左一拐,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他就可以重新做个,无债一身轻的自由人。
鹰目蒙面人见路口就在眼前,心中一喜,脚下发力,脚尖已然离地,在飞。
左闲身上镣铐虽除,怎奈穴道未解。
他苍白的脸上挂着虚汗,被强牵着玩命奔跑。
郑羽穿着宽大白色丝质长袍,突然出现在丁字路口。
鹰目蒙面人见有人挡住去路,狂奔的身子陡地一顿,人定在地上。
他背后的左闲一个趔趄,差点撞上他。
郑羽手里提着捕快惯用的直刀,脸上挂着冷傲的笑,定定地看着眼前两个神色慌乱的人。
鹰目蒙面人深吸一口气,鹰目中精光暴涨,长剑撩起一道冷艳的光,人直直冲了出去。
郑羽袍服飞舞,直刀一举,一闪,让过鹰目蒙面人的长剑,刀尖直插鹰目蒙面人身后的左闲。
左闲喘着粗气,陡感刀风扑面,身子本能地一让。
郑羽冷冽的刀身,贴着他的肋骨滑过,留下一片猩红,留下一声冷哼。
左闲没想到出来拦截的明察司人会攻击他,更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躲不开对手当面这一刀。
刀光似匹练,辛辣无边、冷酷无限。
左闲在刀光乍起时,翻身扑倒,就地玩命一滚,堪堪躲过郑羽的连环五刀。
他见自己身子已滚到路口,往左猛又一滚,不料却头一下子撞上牢房的青石墙角。
左闲额头上在流血,一扭头一看,又见冷艳的刀风扑面而来。
他立时瞪起惊恐的双眼,心想看来今天是逃不出这天牢。
左闲不是穴道受制,怎会如此狼狈。
郑羽脸上露着冷酷的笑,冷绝的刀已递到左闲颈项。
直刀眼看就要见血,却突然往后一撩。
郑羽一弯腰,往旁一闪。
剑光闪烁如惊鸿一现,鹰目蒙面人的剑,贴着郑羽的后背滑过,半幅白丝衣片随风飘逝,没有一丝丝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