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寮伙计出刀快,快的如电如虹。
骑驴女子出手更快,快到无影无形。
她右手一抬,五点寒光奔出。
茶寮伙计手腕一旋,幻出片密匝的刀幕。
骑驴女子左手再一挥,一蓬幽蓝寒芒喷薄而出。
茶寮伙计舞动的刀幕密,骑驴女子打出的寒芒更密。
一声惨呼。
茶寮伙计仰面倒下,脸上是星光璀璨,稍一抽搐,再也不见动静。
又一声惨呼,用刀逼住丁四五主仆的那个劲壮汉子,头无缘无故地从他脖颈上飞起,在半空中依然瞪着惊悚的眼睛。
他到此时也没弄明白,自己左手上的刀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脖颈处还刮过一阵快意的风。
刀尖上凝结着一点鲜红的血,刀已然握在了丁四五的手上。
“这刀不慢。”骑驴女子看着冯文卿那边,开心的说。
她的话音刚响起,两具尸身轰然倒地。
冯文卿面无表情地望着手中直刀,直刀上竟然没有一丝血迹。
这一刀是确实够快,那两个劲壮汉子能死在这样快刀下,也算是死的不冤。
痴禅小和尚双手一挥,两个拿长刀劲装大汉直直飞起,好似秋风中的落叶,摔倒在四丈外的角落里。
余下的六七名劲壮汉子刚要展动身形,骑驴女子身子诡异一闪,左手轻快一拂。
劲壮汉子们身子着魔似的陡地一摇晃,浑身一抽搐,不分先后全都倒到地上,每个人脸上至少有一两个寒星在闪耀。
郊博身形一晃,刀已送出,冷冽刀风中刀锋更冷冽。
“宁矣。”痴禅小和尚随口轻呼出两个字。
别人听得是莫名其妙,郊博却是心神皆一悚。
他刚才使的招数,正是无射刀法中“宁矣”招中“烟波兴”一式。
竹青的锈刀一舞,往前一进身,刀闪锈色,白光匹练飞起。
郊博的飞花刀一旋,一片雾气裹着寒风,在身前形成一道屏障,人已经飘出有四丈开外。
“远人。”痴禅小和尚又喊出两个字。
郊博听到这两个字时,身形已在十丈外,冷汗早已浸湿了他的内衣。
他刀法的第二招又被痴禅小和尚说破,怎么能不心惊肉跳。
无射门在江湖上根本算不上是门派,这样一个籍籍无名,小的不能再小的门派,招式竟然全部被人看破喊出。
出现这种情况任谁也要跑,估计比郊博跑的还要快。
蹄声骤然响起,骑驴女子的驴已在五丈外。
她手里烂银碗一闪,驴已跑出十丈外。
竹青心里少有的一慌,他本想谢谢这个骑驴女子,没想到这个无故帮忙的骑驴女子,走的是如此急躁。
她骑的驴跑的简直比一般马都快,竹青再看时,官道上早已没人。
“这女子无故出手帮忙,她是谁?”
丁四五提着酒坛,勉强抬起耷拉的眼皮看着竹青问。
竹青看眼他那副不敢恭维的尊容,摇头说:“不知道。”
丁四五:“她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
竹青笑笑,伸手请丁四五坐下,笑着问:“你知道她是谁?”
丁四五耷拉眼皮笑着说:“我以为你们认识。”
竹青笑着摇头。
丁四五:“不认识最好。”
竹青:“为何?”
丁四五:“不认识就不用还人情债。”
竹青又一笑,从骨子里赞成他的说法。
人情大如债,老江湖哪个不知道。
“你是谁?”竹青盯着丁四五耷拉着眼皮的脸问。
“丁四五。”丁四五笑着又指着他身边中年人说:“丁仆。”
“小的见过大爷。”丁仆拱手给竹青见礼。
竹青忙也拱手还礼,含笑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说:“闲着没事到处走走。”
竹青一笑,知道丁四五没说实话,也就没有深究。
萍水相逢,丁四五刚才又帮了他的忙,于情于理都应该问清楚,但竹青此时就是没问,也许他是没心情问这些小事。
丁四五把酒碗满上酒,自顾自喝完一碗,再给自己倒酒时又说:“你是公门中人?”
竹青喝口酒说:“酒不错!”
丁四五对竹青不搭理他的问话,好像根本没放在心上,也笑着说:“确实是好酒。”
他又在给自己空酒碗倒酒。
竹青:“你看得见倒酒?”
“习惯了。”丁四五说着话,酒碗又空了。
竹青开心地笑笑。
丁四五:“你真是高手。”
竹青一愣,不知丁四五说这话的意思。
“这酒里没毒。”丁四五说着话,又给自己倒上满满一碗酒。
竹青仰头喝干酒碗,看着丁四五。
丁四五:“我说的是你刚才哪坛酒里没毒。”
“确实没毒。”竹青又笑着问:“你怎么知道?”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轻松的笑笑。
“我和我家少爷来的早,是我……”
丁仆正说的得意,忽然听见丁四五用手在敲桌子,忙收住后面的话,再不敢说下去。
竹青瞄他们主仆一眼,笑着说:“没毒的酒也会要人命。”
丁四五又笑笑,抬头冲痴禅小和尚方向说:“小师父不吃点?”
痴禅小和尚枯坐在条凳上,颂声佛号说:“丁施主请便,小僧不饮酒。”
“他只吃肉不吃酒。”竹青开心地笑着说。
“小师父是要多吃点肉食。”丁四五说着话,酒碗又空了。
丁仆抱来一坛酒,给竹青的酒碗添了点酒,给丁四五的酒碗倒满。
官道上,隐绰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蹄声。
竹青神色微微一紧,刚想扭脸去看。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放下手里空酒碗说:“不是她。”
竹青见他眼皮没抬就如此说,不由得问:“你怎么知道?”
“她骑的是驴。”丁四五平淡地说。
竹青哑然一笑,暗笑自己怎么连驴蹄声,马蹄声都没分辨出来。同时,他心里又是一紧,不由得又打量起丁四五。
丁四五何尝不是个无故帮忙的人。
竹青:“你这样喝酒容易醉。”
“我家少爷从没醉过。”丁仆得意地说。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仰脸看看他。
丁仆仿佛老鼠遇上猫,吓得一时手足无措。
竹青:“好酒量!”
丁四五笑笑,向冯文卿方向举举酒碗。
冯文卿冷漠地摇下头。
丁四五并没有抬头看冯文卿,仿佛知道冯文卿对他摇头一样。
他又一笑,酒碗里的酒又没了。
竹青:“不用管他,他不爱说话就像你爱喝酒一样。”
丁四五:“不爱说话好,我有酒喝也不说话。”
竹青:“哦!”
丁四五点点头。
竹青:“你不想知道,我的棺材里装的是什么?”
丁四五点点头,酒碗又空了。
竹青:“真不想知道?”
丁四五还是点点头,又喝干了丁仆刚给他倒上的酒。
竹青:“可惜。”
丁四五耷拉着眼皮,望着他笑笑,伸手一端酒碗发现是空的,仰脸望向丁仆。
丁仆忙给他酒碗满上酒,手上的酒坛还没放下,丁四五的酒碗又空了。他仿佛是要把刚才耽误的那碗酒补回来,心里才痛快一样。
竹青伸手端碗,被丁四五拦住。
丁四五:“你有官差在身,还是不喝的好。”
官道上,蹄声清晰而急促的传来。
此时来的又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