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道策目光冷傲地一扫对面的中年人,左掌往起一抬,掌心轻微一含,轻快往外一吐。
独处掌法中的第三掌“独吟”,放荡又狂狷,夹着无垠的阴寒掌劲奔涌而出。
空中,凌乱飞扬的雪花,仿佛骤然间听到了集结的号角,纷扰着快速在往一起集聚。
纷乱飞舞的雪花,瞬息间,在伍道策胸前一丈远地方,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雪球。
刹那间,雪球陡地就变成一个晶莹闪亮的冰球。
伍道策左掌平直往前一推,晶亮的冰球夹风带雪激射而去。
中年人手上惨白的刀一晃,幻出千道锃亮的光辉冷焰,裹挟住向他奔袭而来的冰球。
急如电闪的冰球,在中年人胸前一丈远的地方,陡地一滞,浮停在空中,闪着晶亮的光。
伍道策眼中滑过一丝残酷的笑意。
中年人眼中升起一抹得意。
伍道策手臂轻微一振,冰球在空中不经意的一跳,亮晶晶的光焰猛然一盛,继而砰地一下暴裂。
纷乱的冰碴跳动着闪烁寒光,似强弓射出的利箭,呼啸着罩向丈外的中年人。
中年人眼中得意之色刚兴起,就被疾射而来晶亮的冰碴完全占据,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跟着就是一片漆黑。
凄厉的惨呼声里,惨白的刀刃带着漆黑的刀柄,在空中划出黑白两道极快的弧线,伴着一飙腥红奔腾的血。
中年人跌落在洁白的雪地上,稍一挣扎,再也不见动静。
鲜红的热血冒着丝丝无力的热气,融化开洁白的雪,地上浸染开恐怖的龟裂样暗红色纹路。
伍道策怜悯看一眼雪地里中年人尸身,转身又望向极远处迷乱的天空,波涛汹涌的大海。
不知过了多久。
风还在凌乱的刮,雪还在迷乱的下。
白雪掩盖住血腥,这里仿佛从未发生过残酷的杀戮,周遭又回到原始的寥寂。
伍道策依旧伫立在风雪中,任由肆虐的风雪抽打他儒雅孤傲的脸,他似乎完全忘却了刚才的杀戮。
雪狂乱地下着,却突然不再往他脸上打。
一把精巧的鸡油黄纸伞,挡住了纷乱的雪,也给混沌寥寂的天地,平添一抹暖意。
温玉如穿身单薄的浅青色裙裾,外罩一件银白色貂皮披风。
她手里擎着伞,嘴里吐着如兰的热气,婷婷站在雪地里,用怜惜的眼神看着他。
伍道策扭脸冲她一笑,又转脸望向迷乱的海天极远处。
纷乱异常的雪,似乎有种超常的魔力,吸住他的目光,让他对身边美貌的温玉如都无暇多看一眼。
鸽哨声穿透风雪,飘过下着迷乱雪的寥寂天空。
五只黑色鸽子,仿佛风雪中的精灵,盘旋一圈后,没入在南边的天际中。
“今天还放它们出去?”温玉如哈气如兰,有点疑惑地问。
伍道策:“残雪道三个月前就传来信息,是时候要做出回应了。”
温玉如望着他,似乎是欲言又止。
伍道策目送消失在风雪中的黑色精灵,平淡地说:“你是怕它们在这样的风雪中迷失方向?”
温玉如笑笑,她的心思总瞒不过他的眼睛。
伍道策:“放心,它们不会迷失方向,不中用的早就用作下酒了。”
温玉如又会心一笑。
伍道策:“现在能飞的都是鸽王春秋子精心培养的好品种,它们可以风雨无阻昼夜兼程,而且远比一般的鸽子得飞快。”
温玉如惊疑地问:“鸽舍中那个疯子样的人,就是三十年前成名江湖的鸽王春秋子?”
伍道策:“这个岛上没有闲人。”
温玉如:“这哨音不会泄露它们的行踪?”
伍道策:“这是那个疯子设计出来的玩意,它们飞出去五里,哨声自然就会消失。”
温玉如并没有问为什么,而是用不甚明白的眼神看着他。
“我知道这三年多来,你心里一直有这个疑问。”伍道策望一眼她说:“既然鸽子飞出去五里鸽哨就不响,要这些鸽哨干什么。”
温玉如含笑看着他,等他解开一直困惑她的这个谜。
伍道策平淡地说:“春秋子是为了让我安心。”
“安心。”温玉如不自觉地重复着。
她心里依旧想不明白,鸽子的哨音怎么就让他安心。
伍道策:“我每次让他放飞鸽子,他怕我怀疑他不放,所以他就想出这个办法来让我安心。”
温玉如见伍道策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她脸上依旧笑容可掬,用欣赏又赞赏的眼神看着他,心绪却像这天空中纷乱的雪在翻腾不止。
她知道那个疯子样的春秋子,肯做这种无聊的事,背后必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血腥。
伍道策见温玉如半会没吱声,收回远眺的眼光看着她,用怜惜的语气问:“你不在木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温玉如莞尔一笑说:“酒已温好,见你迟迟没回去就过来看看。”
伍道策心里一?,脸上一笑,伸手接过温玉如手里的油纸伞,轻声说:“我们回去喝酒。”
温玉如又一笑,捱到伍道策身边,两人并肩踏雪而去。
他们走出大约有三十丈远,温玉如脚下一滑差点跌倒,被伍道策一把拦腰抱住。
“没事吧?”伍道策爱惜地看着膀臂间的温玉如,用充满关爱的语气问。
温玉如对他嫣然地笑笑,用脚轻轻一踢地上的积雪,轻声说:“是什么东西?”
漆黑的刀柄,暴露在洁白雪的地上,显得那么刺目晃眼。
“这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温玉如上前几步俯身拾起惨白的刀,自言自语地说。
伍道策跟过去,用不屑的语气说:“它是忠王送来的请柬。”
温玉如犹疑地看着手上的刀,犹疑地说:“这请柬倒是别致的很。”
伍道策淡然一笑。
温玉如看着空旷的雪原,轻声问:“人呢?”
“死了。”伍道策平淡地说。
温玉如疑惑地看着伍道策平静的脸,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忠王的使者,心里却开始暗自替他担心。
常言道,伸手不打送礼的人。
他怎么会如此草率,动手杀了忠王派来的人。
伍道策似乎窥破了她的心思,望着远处皑皑白雪,平淡地说:“他既是送请柬的人,本身也是件礼物。”
温玉如虽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还是开心地笑了笑。
她随手扔下刀,叹气说:“可惜了怎么好的请柬。”
“更可惜了送请柬来的人。”伍道策跟着叹气说:“估计他到死也没明白,他本身就是忠王送给我的礼物。这么好的礼物我不收下,岂不辜负了忠王的一片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