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玉无容沉默的样子,桑澜问,“如果不回呢?”
侍卫们露出为难的脸色,“我们誓死也要把世子带回去。”
玉无容扭头看了眼星辰门的方向,如无意外,他们应该都要追来了。
他牵着桑澜的手站起身,“我随你们回去。”
话落,他问桑澜,“你可愿意随我回去?”
桑澜点点头,“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系统:“玉无容好感上升5,当前95.”
两人在侍卫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魏王府。
虽说魏王在远离皇宫的地方,但早些年魏王征战沙场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得到的奖赏都完全够养活这一大家子人。
侍卫将玉无容与桑澜带到了王府,便准备离开,
“六世子,王爷在书房等你。”
魏王有八个儿子,三个女儿,玉无容排老六。‘’
进入王府之后,可以看到里面的下人与家丁们行色匆匆,一直低着头,认不出他们也不敢说话,十分压抑。
玉无容与桑澜来到书房,他选择带着桑澜一起进去。
此时那魏王正躺在书房里的椅子上休息,听到外面人通报,他才懒懒的起身,在看到玉无容的那一刻,他的眼里闪过惊讶。
“像,太像了,我的孩儿。”
玉无容也同样打量了几眼魏王。
胡子拉碴,眼神浑浊,看起来已有五十岁,根本毫无战场将军卓越之风姿。
桑澜也觉得,像个抠脚大汉。
魏王走下椅子,来到玉无容面前。
“孩儿,终于找到你了,这些年你过得可还好。”
玉无容平静道,“很好。”
魏王看着他疏离的神色,愣了几愣道,“孩儿,你莫非是怨恨本王当年不去找你?”
不等玉无容说话,他激动道,“你要知道,那皇上视我们王府为眼中钉,你又偏偏撞到了他们枪口上,你若不离开王府,恐怕性命堪忧。”
玉无容退后几步,避开他上来握他的手的手,“当年我才五岁。”
五岁,他懂得什么。
魏王僵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你看,你现在的那些兄弟们啊,中毒的中毒,疯了的疯了,这还能有什么原因,都是当今皇上疑心我们,下的毒手。”
玉无容不说话。
能看出来,魏王如今对皇上有多不满
他那些儿子,玉无容已经走过一辈子了,还能不明白吗?
各个好色贪婪,还有的出生便是智障,没一个优秀,玉无容在王府外长大,从能力性格等等方面来看,反而是最出色的。
这也是魏王要把玉无容找回来的原因。
他年事已高,要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必须得要一个有足够能力的儿子帮助他。
怕就怕,这个儿子不信任他。
魏王终于注意到了玉无容旁边还站着个女子。
此女子白衣翩翩,身形纤窈,别有一番清冷之美,魏王上下打量,在玉无容挡在桑澜身前之后,魏王才咧嘴一笑,“孩儿,敢问这可是我未来儿媳啊?”
玉无容沉默。
他可没承认魏王是他父亲。
魏王又道,“正好孩儿你也到了适婚年龄,如果你们两情相悦的话,本王给你们举行婚礼,如何,以后你们便生活在我王府。”
桑澜看向了玉无容。
玉无容注意到桑澜的视线,睫毛微颤,最后扯唇一笑,冷冷道,“好啊。”
魏王将他找回来是为了利用他,那么他也可以反利用。
有了世子,世子妃这层身份,那生活在江湖中的贺熠与卫玄净,也不敢挑战朝廷,没那么容易与他争夺她。
玉无容抬头看向桑澜,
她,只能是他的。
接下来,玉无容与魏王商量了一番要议。
早在将玉无容找回来之前,魏王便调查清楚了玉无容的身份,知道他与桑澜多亲密。
所以没有避着桑澜,把能讲的都和玉无容讲了。
桑澜也就听到。
魏王说,“那太子在外征战,听说与离国将军谢云铮你来我往打了个平手,但无妨,本王不会让太子平安回京的,我已经安排他身边的人在战场上插他一刀......”
等等之类阴谋论,暗害太子的计划。
很快魏王就要发现他想错了。
不光儿媳妇完全不向着他,儿子也差不多。
玉无容与桑澜坐在房间,面前的桌上放着纸笔。
玉无容将纸笔推到桑澜面前。
“写一封信告诫太子吧。”
桑澜微微讶异的看着玉无容,“无容为何也想帮他?”
玉无容沉声道,“魏王愚钝,他不知竟国太子战败,便等于竟国输,届时离国的铁骑必将踏破我们竟国。”
桑澜点头,“有理,不愧是无容。”
玉无容浅笑,侧过眸子望着她,“那门主可否奖励无容?”
“还叫门主呢?”桑澜同样笑看着他,在此刻眼里仿佛只有他。
玉无容凑过来,捧住桑澜的脸颊,噙住了她的唇,他的掌心微微发烫,令桑澜的脸颊也有些热。
好在唇微凉,进入她的唇齿,带着些沁人的神秘,两相纠缠。
在这之后,桑澜也用自己的笔迹写了一封信,命人快马加鞭的给皇御送去。
玉无容与她都知道,皇御定会信任她的字迹。
果然,在魏王说好的十日后,边关并未传来皇御受伤身死的任何消息,反而传来了他一马当先,取下敌军副将狗头的捷报。
魏王虽然失望生气,但朝廷在上,他不能表现任何异常,只能热热闹闹的给玉无容和桑澜举办婚礼了。
三日后,桑澜摇身一变,成了玉无容的世子妃。
这段时间来,玉无容向魏王表现出了自己种种优秀的谋略,以及看似忠诚的外表,所以魏王决心以后要把王位传递给玉无容。
便将府中其他的世子全部赶出了王府,如今王府的小主人便是桑澜和玉无容,日子过的清静安康。
这日夜晚,桑澜坐在窗边,一抹黑影忽然潜入了在了窗沿下。
正是在江湖中搜寻了桑澜十多日,最后寻着蛛丝马迹找过来的贺熠。
那贺熠透过月光,瞧见她已经梳上了已婚发髻,瞬间气得眼眶发热,他的大手落在窗户上,发出剧烈的声响。
桑澜顿时朝后退去,与此同时,贺熠也翻身跃入了窗棂,然后抬步朝她走来。
他比她高了不少,周身环绕着昏暗的光,带着一股压抑的气息,直逼桑澜。
桑澜还未开口,他便是愤怒的执起了手中匕首,抵在她胸前。
“十日未见,你便已做他人妇?桑澜,你再次背叛了我,无情,寡义,你该死!”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那充满苦涩酸意的情绪在心海翻涌,欲将人溺亡,只是那抵在桑澜胸口的匕首,并未出鞘。
桑澜摇摇头,“贺熠,我知你一直恨我,若想杀我,便可动手,若不舍动手,便听我一句解释的话。”
“好啊,解释,解释。”贺熠忽略了前面那句话,直接将匕首拿走,漆黑的眸子捕捉着她脸上任何的神情。
桑澜轻咳,“我与无容虽成婚,但还不是真正的夫妻。”
此话顿时让贺熠神色稍霁,他看着手中的匕首,默默了起来,心中有些后悔。
他才舍不得杀她。
他要纠缠她一辈子,让她为他赎罪。
桑澜接着道,“贺熠,时不待我。”
说完,她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在许久之前,卫玄净给她准备的名贵药材确实稍微缓和了一下她的身体,但是如今过去许久,她的症状又发生了。
一捧浊血,在掌心鲜红,透过指缝滴入地面。
贺熠的瞳孔一震,忽地就慌了,脸上所有的愠怒全然不见,他捧住她的手,
“是不是玉无容给你下毒了?”
见桑澜摇了摇头,贺熠才冷静些许,玉无容那般喜欢桑澜,怎可能是他下毒。
“你到底怎么了?”贺熠担忧的看着她,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变得缓慢了。
桑澜再次摇头,“没事,只是赎罪而已。”
“赎罪?”贺熠猛地想起天机子的话。
要桑澜赎罪......
难道,桑澜重活一世,却活不了多久?
那天机子......
“随我离开魏王府吧,我们去找天机子。”
贺熠定定的看着桑澜,此时心里很乱,不敢相信桑澜消失的画面。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一把推开,玉无容的长影在门口而立。
月光洒落,坠在地上如凝霜。
贺熠于桑澜一同扭头看去,便听到他嗓音彻骨冰凉。
“谁要把我的世子妃带离王府。”
“玉无容。”贺熠眸子一眯,匕刃出鞘。
不同于对待桑澜只是委屈妒忌,不敢真的伤她的情绪,面对玉无容,他眼中杀意凛冽。
“我见你与桑澜一同长大,本未将你看做敌人,你却做了与那卫玄净同样的事,将我的桑澜抢走。”
玉无容声音沉沉,“少说废话。”
他腰间轻剑落在掌上,抬指间寒光四射,直击贺熠面门而来。
贺熠侧身躲过,担心伤及桑澜,来到门外与玉无容交战了起来。
只可惜这里是玉无容的地盘。
不一会儿,一众侍卫便闻声而来,各个喊着保护世子,加入了战场。
贺熠与玉无容打个平手,却防不住这些虾米各个送人头挡路,他眸中凝重之色显露,侧眸看了眼桑澜,选择转身而逃。
待战场清肃,玉无容命人严加把控王府,便回到了桑澜身边。
此时桑澜已经调整好状态,坐在床边。
玉无容望着桑澜苍白的神色,不知为何,内心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从前的桑澜好歹满怀斗志,遇到什么场面都能凑热闹,如今的她愈发消极安静了,好像,身体不适似的......
“门主。”玉无容弯腰,含住她的唇,带着丝没有安全感的摩挲,微微用着力。
桑澜仰起雪白的下巴,任由他索取,只是那双未闭的眸,里面颜色晦涩莫深。
玉无容闭着眼,直把她吻的喘不过气来才停止。
他伸手揩过嘴角的银线,望着她的双眸宛若一个漩涡,要将她吞噬。
两相无言,他伸手抱住她,心中惶惶不安。
为什么,总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
可这又不像来自今晚忽然出现的贺熠带来的危机。
到底,是谁?
很快,玉无容就找到了答案。
皇御与谢云铮的战事持续了两个月,便因着你来我回,迟迟未有结果的平手而停止了。
他们互相签了三月内不战的协议,皇御便起身回京了。
在他回京的当晚,正是年宴。
虽说皇御没取的什么好成果,但是至少告诉了离国他们竟国也不是吃素的,皇帝特别高兴,带着所有家宴在皇宫门口迎接他。
竟国的冬天并不是很冷。
但凛冬已至,各妃子小姐还是穿上了大袄,毛绒羽衣。
尤其是桑澜,穿的比别人还多,苍白素丽的小脸被围巾遮了半,只露出双潋滟清淡的眼。
即使是这样,玉无容牵住桑澜的手,还是发现很冷很冷,怎么也捂不暖。
因着要躲避皇帝的原因,他与她站在人群末尾,紧紧握住她的手,干脆趁四下无人,将她的手放进了自己的衣服里。
触手的滚烫令桑澜一怔,再次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的掌心已经按在了他的腹肌上。
“你......”桑澜微微愕然,扭头看四周,发现没人注意她。
她唇角含笑望着玉无容,“你的肚子不会被我的手捂冷吗?”
玉无容诚实的点头,“有点冰。”他用了些力按住她的手,“但是不许你拿走。”
两人在背后小声说着话,前头的魏王看了他们好几眼,才打断,“好了,太子回来了。”
周围的环境已经有些喧闹了起来。
只见远方的朱红色大门口,那白马悠悠踏着步子而入,马上的青年穿着一身铠甲,黑发利落的扎起来,随着风微微荡漾,他英姿勃发,俊美绝伦,属实扎眼引人注目。
皇帝笑道,“回来了。”
皇御来到皇帝面前,“参见父皇。”
“嗯,不必多礼,今年是元和二三年的最后一天,朕已命人在宫中摆好了宴席,回去吧。”
众人在这等了半天,终于能回去,各个跺着脚跟在太子与皇帝的身后。
玉无容与桑澜站在旁边,等待着他们先行过去。
他们低着头,那皇御竟也没有注意到他们,与桑澜擦肩而过。
只是很快,他便觉得哪里不对劲,回过头去,却被人海掩盖,没有再看到那个形似桑澜的人影。
“御儿?”皇帝喊他。
“没事,父皇。”皇御回神,在心中道怕是过于想她了才出幻觉。
宴会上,丝竹声与笛子在大殿飘溢,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已是到了夜里。
按照他们竟国的习俗,亲人之间也是要一起跨年夜的,虽然以往的皇帝困了便会撤宴。
但皇帝今天心情好,让所有人都留下,一起跨年。
皇帝座下首席坐着皇御。
他对于方才那个形似桑澜的人还是耿耿于怀,不禁假装喝酒,实则在观察下方。
终于,他再次看到了她。
小半张脸都掩盖在了围巾内,但是那双眉眼,熟悉的紧,令他心头一颤。
他看到她,起身离开了坐席,他的视线便也粘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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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澜终于将玉无容推脱开,独自站在湖边的假山旁咳血。
那喉咙一阵发痒,好似有蚂蚁在爬,心口堵得慌,只有咳上一咳,方才好得多。
就在这时,背后有一层阴影笼罩过来。
“桑澜。”
皇御的声音漫进耳里,起先还轻柔,突然他看到了什么,神色一紧,一把捏住她的手,“你怎么在咳血?”
桑澜扭头,看到是他也不意外。
在宴会上,皇御的眼神灼热的很。
“我没事。”桑澜用帕子擦了擦嘴角,不说。
皇御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我带你去看太医。”
“不去。”桑澜退后几步,行了个礼,“殿下,我现在是魏王六世子的世子妃,您的弟媳,还请殿下自重。”
魏王与皇帝是兄弟关系,所以玉无容与皇御也算是兄弟。
皇御瞳孔剧烈紧缩,他冷冷的抿唇,握着她的手忍不住用力又克制住了,
“弟媳?一段时间不见,本该是我的太子妃怎么就成了别人的世子妃?”
桑澜淡道,“我们已经成婚,殿下,您来晚了。”
“无妨。”皇御松开握她的手,将心底的酸意压下,眼中闪过势在必得。
“你还有机会回到我身边。”
“殿下自重。”桑澜还是那句话,说着转身就走,迎面就找到了出来寻找她的玉无容。
玉无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隔着苍茫月色,视线与皇御交错,在空中激起一层看不见的火花,灼烧冬夜的冷寂。
皇御的目光落在他搂着桑澜腰肢的手上,眸底泛起滔天海浪的怒,只是嘴边却露出了笑意。
“上次那封提醒我旁有奸人的信,还要谢谢孤的弟弟,”他咬字特别重,“以及弟媳了。”
玉无容在魏王身边待了段时间,也学会了朝廷人的那副嘴脸。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殿下不必言谢,都是家人,这是我们应该的。”
好一个家人。
皇御笑的极冷,“只是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身旁有奸人的呢,毕竟,世子可远在朝廷内啊。”
这话回答不好,皇御便可以给魏王府安上罪名,桑澜出口救场,
“自然是我在谢云铮那得到的消息。”
皇御噤声,只是脸上的神色到底难看了几分。
他望着桑澜,“前世今生,你都只心悦他?”
难怪,因着所谓的杀夫证道,狠心欺骗他,却从不利用就在身边的玉无容。
桑澜摇头,又点头,“此事日后再说吧,好像,有人在喊我们了。”
她回头朝大殿的方向看去。
于是这场浅浅的修罗场,就此告终。
竟国也迎来了它的元和二四年。
皇御办事的手脚尤其快。
在他回归朝廷的没几天,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提前在一处酒楼蹲点,等到了魏王。
那魏王大吃一惊,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太子。
皇御倚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坐吧。”
魏王狐疑的坐了下来,“殿下,臣只是来这里喝酒,想不到会遇到殿下啊。”
皇御将杯子扔到桌面上。
那杯子稳稳的落在了上面。
皇御收敛起脸上的笑,看着魏王,“你想要的权力,我这里都有,只要你帮我将你那六世子的世子妃夺走。”
魏王惊悚,“我不知道殿下在说什么。”
皇御不耐烦的将几张书信放在桌面上,“这些都是你作奸犯科的证据,合不合作?”
魏王额头上流下了几滴汗水。
“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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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王给玉无容安排了一个任务。
此任务的地点是在郊外,附近有处庙宇,玉无容将桑澜也带上了。
自从贺熠能夜袭王府后,他根本不放心将桑澜一人扔下。
马车上,将玉无容送走后,等待他的桑澜有些昏昏欲睡,喝了几杯茶想清醒清醒,只是不知道为何,喝完茶后,她的脑袋更沉了。
就这般不知何时的沉迷着。
桑澜能感觉有几个人来到了她的马车前,掀开了帘子,将她抱了出去,然后又换了个马车。
在这之后,她便彻底睡着了。
魏王听着手下人通报马车已送入皇宫,他松了口气。
他知道这六世子妃不是普通人,所以特意在马车璧上涂抹了一些特殊的香,再加上喝了那马车内的水,两相交叠,就会沉睡。
否则,怕是会被看出不对劲来。
......
桑澜睁开双眼,看见了精致的床幔。
身边躺了一个人。
正是正在闭眼小憩的皇御。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到了夫君的哥哥的床上,怎么破?
桑澜重新闭上眼睛。
她这些天意识低迷,身体不佳,一切都是天机子所说的需要赎罪付出的代价。
这般疲惫,竟是没注意到有人给他们的马车动了手脚。
一只大手压在了桑澜的身上。
有人将手指放在了她的腰上,轻轻摩挲。
皇御幽幽道,“玉无容得到过的,从今往后都是我的了,他不配再肖想。桑澜,两辈子都是你招惹的我,你以为,碰了我就能安然脱身?”
桑澜知道,这货不是在自言自语,他知道自己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睛,去看周围的布景。
一所精致的小屋,床外的圆桌上,竟然还放着几根颜色不一的锁链,锁链上被专门打造,加上了一层毛绒羽毛,看起来戴在手脚上都不会勒的疼。
桑澜沉吟。
“你想得到我,要以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