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并不代表里面的任何一人 ,他可以是凤凰,也可以是猴子,是鸡,是虎,是大象。
“他们”存在的意义,都是为了卫玄净而存在,为了消耗守护人,谋取自己的利益。
而那场梦,正是卫玄净为了救自己而存在。
让桑澜把他扔火里 ,他化为灰烬,不会成为谁的炼药体。
焚烧自己需要承担的痛苦,远远小于被他人利用一生,痛苦废物的死去要好。
所以,卫玄净感谢自己,把他送去了死即是生, 生即是死的地方。
可是,他说的真相,又是什么?
桑澜问道,“有一句话我不明白,你最后说的真相是?”
卫玄净神色微凝,他张唇,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脚步声从他们后边传来,玉无容打断了他们。
“门主,此地不宜久留。”
桑澜抬头看了眼灰暗的天空,确实,这个地方怪事太多了。
他们转身离开。
而在这之后,桑澜也一直没有找到问清楚的机会,也不知是不是卫玄净故意为之。
虽然从一开始的契约是留在弃生谷为他做一个月的事情,但很快,在十天过后,就能出谷了。
虽然要随着卫玄净先去办事。
这次去的......是皇宫。
当今皇后得了一种怪病,一到晚上便会学猫叫,跑到房顶上跳来跳去。
这种怪病会引起民心动荡,而且皇上的心腹御医也是根本无从下手医治,这时,皇上就从别人口里听说了,民间医毒双绝的神医卫玄净。
桑澜不得不怀疑,这个从别人口里听说,是皇御从中做了手脚。
赶了三天路,桑澜与玉无容作为卫玄净助手药童的身份,跟着入宫了。
来到那皇后的寝宫,皇上亲自守在那,只让卫玄净先进去,桑澜与玉无容在外面等。
桑澜没等多久,就有一个宫女跑到她面前,
“姑娘,我们姝妃娘娘听说了你是神医身边的人,所以想请你也去帮她看看她的身体,她最近头疼,请随我来吧。”
这宫女笑的温柔友善,看起来不是什么坏事。
而是给他们民间姑娘的一种荣幸。
桑澜却狐疑,即使是神医身边的人,药童的称号,大家应该也知道,便是现代医生手术时旁边帮忙递剪刀的护士,本事......大概也不会多大。
这姝妃要见自己,恐怕......不简单。
宫女一路把桑澜引到一个偏僻的宫殿前,便离开了,桑澜回头,身后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阴影笼罩了下来。
桑澜没回头也能知道是谁。
“皇御,果然是你。”
皇御顿了顿,“是我。”
“十天未见,孤有些想你。”
桑澜转过身,便见到说这话的皇御站在烛火下,那幽幽暖光在他眼里跳动,映亮了他的眸,倒显得有几分真实。
这十天,皇御怕是忆及他失去神智时,自己照顾他的记忆以及一些暧昧,所以涨了些的好感度,如今是35的好感度了。
皇御进一步靠近她,周身带着些侵略性,他薄唇含笑,眉眼深邃俊美,
“你说,做孤的太子妃,与孤一起赏这天下月色,如何?”
他问的是如何,而不是愿不愿意,显然,问出这种问题,都已经是他最大的极限了。
而且若不是身有藏情,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
桑澜笑了。
“那就看太子殿下的诚意了。”
皇御神色未有异常,反而唇角弧度更大,“好。”
他靠近她两步,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烛火投下的阴影,尽数将桑澜的身影笼罩。
他很喜欢这副姿态。
桑澜抬起头看她,虽然身高较低,眼里的情绪却反而更孤高。
皇御微微怔松,心中竟泛起想要更深一步了解她的想法。
他问她,“你可会骑术与箭术?”
桑澜颔首,“会。”
皇御有几分欣赏。
身为江湖女子的桑澜,具备男子会有的所有武术,也丝毫不失女子的风度,从容有礼,温和谦柔。
系统:“皇御好感+10,当前45.”
“三日后,宫中将举行春季射猎,届时,孤想邀你一起参加。”
不过即使桑澜骑术箭术都会,但这种比赛上,能人辈出,所以就要看精湛程度了。
桑澜没有第一时间吭声。
他也没有催她,只是转移话题,
“可否将手给孤?”
桑澜犹豫了一瞬,伸出了手。
皇御从背后拿出一串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珠子。
那珠子通体碧玉,并不艳俗的金玉色流窜其中,漂亮无比,价值不凡。
“此珠名唤海钰,戴在手上,春暖夏凉,有护体之效果。”
桑澜淡淡道,“多谢殿下,此珠价值连城,担待不起。”
皇御将珠子按进她手心,
“孤送你海钰别无他意,只是觉得你的冷白肤色尤其适配它,这天下,应该找不出第二个佩戴它,有你这么好看的女子,所以收下吧,它适合你。”
桑澜认真听完,眸中起了潋滟的笑意,“既如此那就多谢殿下,殿下,我可以为它更换名称吗?”
皇御望着她眼里的笑意,自己也不自觉有几分愉悦。
“此物已经属于你,自然可以。”
桑澜用指腹摩挲着冰凉的珠体,“谢殿下,那就叫海王吧。”
皇御思考了一瞬道,“海王么?甚是不错。”
虽然有些奇怪,但她从小在江湖长大,性格鲜明,取得名称特别一点,也很正常。
桑澜明知故问的道,“殿下身为当朝太子,为什么为我做这么多。”
“自然是在努力学习喜欢上你了,毕竟前世,颇多遗憾,时间没给我了解你的机会,今生不同。”
说得好,说的她都要相信心动了。
“好。”桑澜仰头朝他笑,四周烛火在此刻照亮了她的容颜。“那殿下可以亲手为我戴上,更显殿下真挚情意。”
她摊开掌心的海王,递到他面前。
于是皇御低下头,将珠子慢慢戴在她手腕上。
当时赠人只当借口,如今已看她戴上去的效果,真当是适合无比,衬她手腕纤细莹白,冷白光泽暖和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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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阳郡主居住的宫殿里。
皇帝和郡主父王关系甚好,皇帝为了让郡主的父王方便辅佐他做事,特意在宫中赐下多座宫殿,供他们居住。
是史无前例,也是皇帝证明和郡主父王关系真挚忠诚的代表。
至于其中还有没有内情值得探讨,这就不是大家能弄明白的了。
皇月坐在桌前,抬手将一盏茶打翻到地上。
咬着唇,不甘。
“所以,皇兄真的命人将她带去了一处偏殿?”
皇月性格向来随和活泼,不会随便刁难下人,这种人生气起来却更为可怕,此刻下方的侍女感受到她难得的愤怒,便战战兢兢了起来。
“回郡主,是的,而且奴婢还看到那姑娘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串珠子,应该是殿下送的。”
皇月抓紧握着桌角的手,白皙的关节处泛起了红意。
她的嗓音情绪未明,“那珠子,是否通体碧玉,甚为亮眼。”
“回郡主,是的。”
皇月的眼神忽地就冷了下去,她放在桌角上的手心,因为太过用力,被硌得生疼。
拿起来一看,竟然擦破了皮,溢出些许红意。
婢女看见,发出一声惊呼,“啊,郡主,您的手,奴婢去给您拿药膏。”
皇月摇头,“不必,你退下吧。”
婢女觉得,公主从宫外回来一趟后,性格就变了很多,但她不敢揣测主子,所以犹豫着退下了。
她离开后,皇月站在窗边,看着天上那唯一一轮皎洁的月亮,眼里有些哀伤,以及藏的很深的,浓郁翻滚的妒忌。
“小澜啊,都说了我是你的月亮,我不能属于你,但你,又怎能被我皇兄抢走呢。”
那串珠子,是姝妃送给太子的,皇月当时在场,也知道姝妃说了,那珠子以后应当送给他心爱的女子。
现在,皇兄送出去了,他对桑澜的意思,也明摆着。
皇月不愿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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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了?”
桑澜回去时,卫玄净也从皇后的寝宫出来了,几人相对无言,一直到回到房中,才坐下议事。
桑澜诚实道,“被太子叫走了。”
卫玄净顿了顿,“他叫你是为何?”
“三日后春季射猎,他邀我参加。”
卫玄净听着,却知道自己无权说什么,点了点头,
“宫中不比江湖,两者是两个世界,你到时小心一些。”
“好。”
待那卫玄净离去,玉无容才敢与桑澜讲话。
“门主,太子一心想要你的藏情。”
“没错。”
玉无容忽地握住手中的剑,眼里寒光比剑刃还要锋利,
“他接近你,可谓步步为营,手段用尽,门主若愁困,无容愿带你逃走。”
桑澜讶异,“逃到哪里去?毕竟是与将来会做皇帝的人为敌。”
“离国。”
离国是隔壁国家,近年来,一直与如今他们所在的竟国相争,边境时常起战乱摩擦。
桑澜看着玉无容道,“你是认真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一向了解自己。
玉无容垂眸,“有两件事。”
前一件事,令他心烦意乱,想离开皇宫,但又因桑澜在,不想抛下她。
“那皇上看了我很多眼,试探了我一些事情,虽然我瞒过去了,但若与我那生父魏王相见,届时我的身世一定会被揭露。”
而他们也不会让皇朝子嗣流落在外,一定会让玉无容回来。
可,偏偏玉无容当年是,皇帝平叛乱,杀鸡儆猴的那只鸡,虽然叛乱已消,被除去势力的魏王如今不能起身,但是,皇帝会相信玉无容对他没有恨意么?
毕竟,玉无容额头上的奴字,是他亲自命人印上去的。
皇帝自年幼起便与魏王有渊源矛盾,所以他最怕的就是对自己有恨意的人。
魏王不在乎玉无容这个世子,皇帝也不会对玉无容有愧疚。
桑澜看着玉无容,为他思考。
进皇宫不可以佩戴面具,玉无容戴面具也无用。
离开皇宫......
“无容,你先回若水门吧,这皇宫,其实我一开始也不想你来。”
“是我自己执意要跟来,无妨。”玉无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盯着自己的剑,用指腹轻轻捻过,沁出血迹来。
“被认回也无妨,我会送他们一个惊喜。”
手忽然被桑澜用力握住。
她冲他摇头,“如果真的这样做了,在竟国你将无安身之地。”桑澜缓缓道,“我也想替你报仇,可不想你有事,我会想别的办法。”
玉无容心头一跳。
“门主很担心我么。”
他忽地想起,前段日子在客栈,她在自己脸颊上留下的那个湿热的吻。
这些日子来她都面色如常,他险些以为她忘了,以为她还和前世一样,不在乎这些情感。
桑澜朝他点头,毫不犹豫,“当然,这世上我们最亲密。”
系统:“玉无容好感上升10,当前70.”
得到这话的玉无容,深深的看着桑澜洁白的脸,他出声,“门主,你靠过来。”
桑澜靠了过来。
紧接着,玉无容冰凉柔软的唇,印在了自己脸颊。
他声色低沉悦耳,“门主,这是还你的。”
他是在说上回自己在客栈也这么对过他吧。
桑澜被撩到了一瞬。
她轻咳一声。
“嗯,知道了。”
玉无容定定的看着她,黑发被发带扎的整齐,面如冠玉,那白烛的光,能让人清晰的看到他眼睛的颜色。
墨黑,却泛了点点荧光。
桑澜问,“第二件事呢?”
“那皇后的身体里被人下了蛊毒,与皇月是同一种。”
桑澜讶然,“谢云铮的手如何能伸到皇宫?”
“兴许他皇宫有人。”玉无容语气笃定,清晰有理,“门主,无容在背后查过了,谢云铮原是离国人,那前任魔教主,亦是。”
桑澜默言。
看似远离朝堂的江湖出别过间谍,皇帝是怎么也想不到吧,所以他们很安全。
这么说来,名字都和邪恶有关的魔教不与江湖门派相争,就是因为有别的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给离国送各种情报,打击竟国。
所以,这样来分析,谢云铮会给身为竟国的盛阳郡主下这种控制人心的蛊毒,很正常。
他甚至差点暗害了当今太子。
最后,上次谢云铮突然说要回魔教,有事处理,也和皇后后来得病的时间对上了。
谢云铮......
玉无容看她神色复杂忽然问道,“门主担心那魔教教主么?”
桑澜,“怎会。”
看着桑澜否认,玉无容内心才莫名舒坦了一点,他站起身来,“门主,无容先回房了,你......”
桑澜微微偏头看他,“好,我会早点休息,你也是。”
玉无容垂眸,然后快速抬眸,“门主,晚安。”
落下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玉无容转身离开了桑澜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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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春季射猎。
桑澜怕皇御是幺蛾子弄点男女暧昧啥的让大家见证,让皇帝赐婚,所以提前暗示了他。
皇御为了得到她的喜欢,事事都考虑听取她的,当即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强硬留她在宫中,一定会毁去她仅剩不多的喜欢。
那日,玉无容躲了起来,而来到皇宫的魏王,左右找不到皇帝上次说过与他儿很像的人,也放弃了。
桑澜是以江湖箭术高人的身份参加的。
皇帝准许了,那些皇亲贵族们,也不会说什么,还对她的身份多加好奇。
皇帝在上面道,“今年的射猎与往年都不同,你们可以在带上一个人共骑,一同参加,考验团结能力以及增加趣味性。”
皇御见状嘴角勾起了浅淡的笑意。
这是他提前在父皇耳边打点的。
就在这时,那盛阳郡主径直走出人群,朝着皇上行礼,甜甜笑道,“皇叔,既如此,那月儿就选人啦。”
皇上与皇月的生父俊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对于皇月这个亲侄女,他也一向宠溺,他抬手,“自然,月儿,你快选吧。”
那头的桑澜低着头。
皇月并不知道自己进宫了,应该不会选她。
而皇月也不是一开始就朝桑澜身边走,那头的皇御松了口气。
然而,皇月径直朝桑澜那个位置喊道,
“小澜,我选你,与你一起射猎。”皇月说完,看向皇上,“皇叔,我选她,可以吗?”
皇上看了桑澜两眼,朝盛阳郡主点头,“当然可以,月儿选谁都行。”
“多谢父皇!”
在此时,皇御要开口阻止,也已经来不及。
如果他直接和皇月抢人,那肯定会将桑澜推上风口浪尖。
那是桑澜不愿意的。
他暗暗用眼神警告着皇月,皇月在此刻感受到他热烈的眼神,也回头看向了他。
皇月似笑非笑。
他这个表皇妹一向聪明伶俐,应该看得懂他的意思。
皇月却对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移开了视线,径直向桑澜走去。
“小澜,你进宫也不来找我玩,没义气啦,本郡主可是很想你这个朋友呢。”
有些原本想看桑澜笑话的专技箭术师见她认识郡主,当即看桑澜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桑澜却不知道该不该高兴。
“小月亮。”她抬头看向她,还没说什么,皇月就突然微微红了眼角。
“小澜好像不待见我了。”
桑澜看着皇月故作一秒红透的眼眶,心中哀叹,面上宠着她,
“没有,怎么可能,你不要瞎想,我这段时间也挺思念郡主这个朋友的。”
皇月笑了,“那就好。小澜,我箭术不佳,等会就多多指教啦。”
“好。”
桑澜用余光打量了她千百遍。
没有错过她眼里对自己的势在必得。
至少,皇月是看出了点什么,才想阻止自己与皇御任何一个接触的机会。
她自然不是喜欢皇御才这样,而是因为自己......
“好了,比赛开始,为期一个时辰,谁的猎物最多谁获胜。”
皇上此话一出,已经分毫队的大家自然是朝着树林鱼贯而入。
不一会儿,某某处就开始响起动物的哀嚎声。
桑澜骑着马,带着皇月往林子里奔。
她参加这个的目的不是赢,所以随便猎点就行了。
她回头看了眼皇御,发现他也没急着打猎,只是远远地看着她。
皇月注意到桑澜回头看,心知肚明,一把圈住了桑澜的细腰转移她的注意力,“小澜,我害怕,骑慢些好不好。”
桑澜果真放慢了速度。
“好,小月亮,你别怕。”
皇月心中窃喜。
那定要拿得头筹的太子表哥,肯定是不会慢悠悠的跟着她们的。
而皇御也果然在经过她们时扫了她们一眼便越过了他们,径直向着一头老虎追去了。
桑澜此刻慢悠悠的骑着马和皇月在林中闲逛,心中思索着皇月的事情。
看起来,皇月对她还是放不下这心颗。
皇月幽幽的出口,“小澜,你现在不会是在想我的事情吧。”
就是。
桑澜偏过头,“小月亮喜欢什么动物,我去给你捕。”
皇月没听。
“小澜,你知道么,我可能很快就要嫁去离国了。”
几乎是刹那,桑澜身下的马,也在她的控制中忽地刹住了车。
“可......”
皇月把下巴搁在桑澜肩膀上,“竟国的兵力到底不敌离国,很快,离竟两国的春秋战事中,若竟国败,我就会被封为和亲公主。”
宫中多有皇子,公主最大的也才十岁,只有皇月这位郡主,年龄是最适合去和亲的。
所以,只能是她。
皇月惨淡的笑,“小澜,我不强求你能多看我一眼,但是,希望你能在这最后的时光里多陪我一会儿。”
桑澜思索了一会儿,“若你不愿和亲,我能带你逃。”
“嗯?”皇月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眸子。
她向往野,向往自由也不敢这般的大逆不道,不守规矩,当即愣了半响,才找回自我。
“小澜,你是不是也很在意本郡主?”
所以不想她嫁给别的男人啊?
桑澜点头,直女道,“自然在意,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皇月僵住了。
但是不等人回神,突然,一头狮子从旁边的草丛蹿了进来,直直朝两人的马撞来。
马匹受了惊,即使桑澜反应够快去牵缰绳,但皇月也掉了下去。
无法,桑澜只能下马,纵身抱住皇月,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在停下来。
那狮子朝他们咆哮了一声,转身跑走。
就在这时,一批黑衣人自前方而落,乌压压的挡住他们的视线。
桑澜抬头,在人群中搜索,不小心真的搜索到了熟悉的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