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无梦,若有,皆是水影。
白桃生于一场杀戮,匪徒袭村时,白桃他娘刚怀满8个月,正是做什么都不方便,要时刻小心翼翼的时候。
白桃的哥哥白毅在门口玩着等父亲回来,吃过早饭后,父亲就上了山。
白毅时不时的望向绵延的路口,奇怪了,平时这个时候也应该是回来了啊?
突然听见了一阵嘈杂的声音,然后,路口出现了一个慌慌张张的身影,看见白毅,急忙说:“快!快跑!土匪来了!”
是村口的陆叔叔!他说土匪!白毅虽然没见过,不过听妈妈讲,那可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东西!村里的孩子不听话都会被抓去吃了!
白毅尖叫着跑进屋去,“娘亲快跑啊,土匪来了!”
白妈妈以为又是什么人吓唬小孩子的,笑了笑,“傻孩子,哪有什么土匪,别怕,爸爸会保护我们的。”
这时候陆全进来了,语速飞快,“白家媳妇,赶紧去跟我们去山上躲躲,土匪来了!快到我们这个村子了,前面两个村都被屠尽了,见人就砍啊,赶紧的,慢点就来不及了。”
“可是陆大哥,我家那口子还没回来,怎么办呢?我,我也走不动路啊。”白妈妈急了,“这样吧,陆大哥,你先帮我把小毅带走,我就近躲躲。说不定不会找到我,说不定,说不定找到我了,看见我这肚子也会放过我……”说着说着就哭了,白妈妈也是个弱女子,乍一听土匪就慌得手脚哆嗦,怎么可能不怕。
陆全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抱起白妈妈,“白家媳妇冒犯了,在这里躲着是活不了的,他们不仅杀人屠村,还放一把火把村子都烧了。我抱着你跑,等上山了说不定还会遇到白家兄弟,坚持住,我们都要活下去!”
陆全虽然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但是抱着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走上山也吃不消。即使这样,他还是没放下白妈妈自己离开,抱不住了就背,累了就休息一会儿。
白毅就跟紧紧的在陆全后面,到了山腰上,白妈妈感觉肚子一阵疼,但她没敢说出来。
又走了一大截,白妈妈才有气无力的说,“陆,陆大哥,你带着白毅走!我可能坚持不住了……”
陆全想要说些什么,白毅突然大叫起来,“血!陆叔叔,娘亲流血了!”
陆全一惊,刚刚他是感觉到了一股热流,但他以为是汗水没有在意?见红了,难道这孩子马上要生下来了?这可不是好时机。
不对!还没足月!陆全虽然不太关心村里长短,但记得自己的邻居阿婆说过白家孩子大概初冬降生,还差两个月!
“快,白毅,找个能藏人的地方?你妈妈这可能是要提前生了!”要是处理不好那可就是一尸两命。
“陆叔叔,我知道一个山洞,爸爸以前无意中看到的,他带我去过!”
三人急忙朝那里赶过去,放下白妈妈陆全这才发现,他的手上背上都是血。届时心就凉了半截,这血量,只怕是不好了。
但是陆全什么都没说,只是让白毅看着白妈妈一会儿,“白毅你照顾好你娘亲,我去看看路上有没有血的痕迹,处理一下,不然土匪万一看见了找过来,我们就都完了。”
“嗯!”白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急忙点头。
陆全离开了,白妈妈自己也感觉到自己怕是时间不多了,孩子能不能生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她用力睁着眼睛看着白毅,语气里都是不舍,“毅儿,你一定要找到爸爸,在此之前要好好保护自己,你可是白家的希望啊。”话没说完就不停的喘气。
白毅第一次看见那么多的血,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爸爸说,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哭,他只能吸吸鼻子安慰着说,“妈妈,我们一起去找爸爸,你先不要说话,好好休息一下,会没事的。”
在这时,陆全的速度很快,才隔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他不想说谎骗这对母子,于是就对白妈妈说,“妹子,说实话,这一次陆大哥也没有办法了。你还有力气吗,把孩子生下来吧。”
白妈妈用尽力气生下了一个女儿,孩子生下来也不会哭,全身发紫,陆全用自己的外衫把孩子的抱起。
白妈妈已经模糊了五感,但还是坚持住问道,“是个、男孩还、还是女孩啊?”
“是个女孩啊,很可爱,你给她取个名字吧。”陆全自以为是个硬心肠,但他发现在生死面前,他还是太感性了。他做不到和白妈妈实话实说,让人在黄泉路上都走得不安心。
“女孩儿啊,挺好的,我和孩子父亲商量过了,女孩就叫白桃。我们就是在桃花树下认识的,也不知道我家那个现在在哪,是否会平安脱险。所以陆大哥,我的两个孩子就拜托你了。”白妈妈突然说话利索起来,但这不是好事,那些血和渐渐消失的体温告诉他们,这大概只是回光返照。
“好!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好好活着。”放心去吧。
果然,这句话之后,白妈妈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白毅终于痛哭出声。
“妈!你再睁眼看一看毅儿啊,毅儿害怕,妈妈!不要走!”
白毅见过阿婆的离世,白天还在看白毅跳石子,当天晚上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第二天都僵硬了。
妈妈说,阿婆走得很安详,不哭,别扰了阿婆的轮回路,所以白毅没哭,他只是和父亲一起送阿婆上山,亲眼看着阿婆下葬。
可这次,没人劝他不要哭了,劝他的人也永远的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很痛,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的痛,他恨死土匪了。
陆全没有安慰他,但是也没提醒他要小声些,能哭出来挺好的,说明人还没有被吓傻,那等下就能冷静的和他说话,到时候可能得分头走了。
白毅年纪还小,一会儿就哭累了,只是悲伤并没有走远,他在小声啜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