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虫鸣叫,风声碎叶,不大的林中空地上,投诚士兵们怔怔的看着不远处极具感染力的男人,他时而捏紧拳头,时而高高举起从空中用力砸下,一举一动牵扯着他们的心率。
这正是孙谦想要的效果,战场反正的士兵大多骄纵,不能及时打掉他们心头的傲气,迟早会惹出祸端来。
战斗失败他们会跑得比兔子还快,战斗胜利他们又会认为不是他们临时反正的话,红军早就输了。
诚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骄纵是会传染的,防微杜渐必不可少。
“……所以,我们布尔什维克就是要打破全天下的不平等,让所有人能都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这是困难的,总有人会挡在我们前面不让我们向前。”
“你们之中肯定有农民有工人,仔细想想吧,贵族和总统收走你们的粮食和血汗,然后骗你们到前线和我们打死打活,自己躲在后面作威作福,他是正义的吗,配得到我们的拥护吗?”
孙谦向西边摊开手掌,用质问的语气向士兵们发问,人群中传来小声的附和。
原本对苏维埃不甚了解,或在亲属的影响下有敌意的人们悄然转变着思路。
人人平等的社会,再没有皇帝、贵族和资本家压在头上,丰年收的粮食八成归自己所有,灾年甚至会有专门的救援队赈灾,而不是自己等死。
每个人的孩子都可以去学校里读书,生病了可以去医院看病,年迈了还有退休金可以领,这是什么社会,天国也不过如此吧!
“可为什么我们不能第一时间得到这些呢,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参加红军,总得给我们优待吧。”另一个年纪大些的士兵举起手来,他的发言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
“我们红军不搞金钱收买、美色引诱和武力恫吓,我们只以真心换真心,我们拿出的一切东西都是我们自己,或者是工农兄弟们生产出的物品,把他们辛苦赚取的血汗交给你们,你们吃的下那样的面包吗,那是在吃人!”
“总不能什么都不给吧,要知道我们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坐在地上的士兵嘟囔着嘴,他听懂了红军的宣传理念,但总觉得自己很亏。
“谁说我们什么都不给的,我们给予你们完全的信任,给予你们红军的待遇,甚至可以把我们的心掏出来和你们交换,红军是真心想和大家交朋友,朋友之间应该坦诚相待。”
“买来的朋友,永远不是真正的朋友,他随时有可能把你们卖给其他朋友,这就是我所说的一切,愿意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的可以站到左边来,愿意离开的站到右边,我们不会阻拦。”
孙谦结束了自己的发言,经过长时间的学习,他虽然没有学会朱赫来那样激励人心的演讲口才,但应对一般的情况还是没有问题。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在士兵们脸上写着,他不会看不出来,这是人类最淳朴的感情。
火还没有烧到最烈的时候,老勃日列涅夫站了出来,揉了揉发红眼睛说道:“我愿意加入红军,不是因为我是地下党,说实话今天之前我甚至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那个光辉的未来,那样美妙的图景展示在我面前时,我真的忍不住想哭。”
“你们都知道我是父亲,我有两个儿子,我不希望他生活在战火纷飞的乌克兰,这些年各路人马都能来这里欺负我们,抢走我们的粮食,克扣我们的工钱,害得无数国民饿死街头。”
“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我不想自己的儿子……生活在这样垃圾的世界里,如果这里是地狱,我就要用自己肩膀为我的儿子扛起一片天,让他能够生活在阳光下。”
老勃日列涅夫哽咽住了,酸的、咸的、苦涩的味道混进他的嘴里,小勃日列涅夫早已泣不成声,紧紧的把头埋进父亲不算宽广的胸膛。
是啊,人活在世上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自己的家人,难道自己为彼得鲁雪维奇卖命可以得到什么吗,除了卑微的活着,像蝼蚁般无助的挣扎,还有什么呢?
“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为值得奋斗的东西燃烧一次自己的生命,这样他在走的时候才能挺胸抬头的说,这个世界我来过,我奋斗过,这里有我爱的人,有我建立的国家,有我用生命守护的人民,那样……我就算死了也不会后悔!”
萨姆索诺夫的话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将头上镶嵌黄蓝国徽的帽子砸在地上,大步朝左侧走去。
一个、两个、三个士兵站起身,毫不犹豫的站到左边的空地上,人总是要死的,不如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点什么,他们不想烂在人堆里!
“我也不想自己的孩子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我要加入红军!”
“我愿意加入!”
“我也加入!”
四百多名士兵们义无反顾的走向左侧,剩下士兵犹豫的看向曾经的同伴,想要跟随却无力抬起自己沉重的脚步,他们大多是家住卢茨克和罗夫诺的士兵,叛变将会牵连家人。
战友那亲切的、热烈的视线让他们感到无比羞愧,不少士兵当场红了眼睛。
“没有关系,你们未来愿意参加红军,我们都是欢迎的。”孙谦不想给人留下刻薄的印象,拍着肩膀为他们送别。
最终一百二十人选择回到白军阵营,他们踏过戈伦河时瞬间被士兵缴械抓了起来,集体关押在后方的营区里。
“事情的经过就这样,我们没有背叛国家,应该得到立即释放。”回去的士兵里不乏有基层军官,尽管他努力为自己辩解,还是吃了二十通条。
“真是一派胡言,临阵叛变还有理了,我现在就代表国家,代表彼得鲁雪维奇的意志枪毙了你!”参谋长不愿意相信对方的鬼话,哪里有人上午还是友军,下午就集体叛变的呢?
这必须是敌人的诡计!
也只能是敌人的诡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