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的餐桌上觥筹交错,快乐是他们的,孤独是自己的。
压抑的氛围里就连屋子里的空气都燥热起来,保尔难受的扯了一下领子上的风纪扣,他很想解开它,但纪律要求下他迫不得已的松开右手,拿起刀叉吃着面前精致的食物。
他相信此刻要是和妈妈、哥哥在一起共庆新年,就算是吃土豆白菜汤,也一定比面前的食物美味百倍!
“哈哈哈,尼尔曼你真是年少有为啊,25岁的年纪就当了连长,以后一定是红军的高级将领。”米哈伊洛夫娜赞扬的竖起一个大拇指,端起红茶给穿着旧礼服的男人续杯。
“米哈伊洛夫娜阿姨真是太过奖,我这样的连长在军队中可是多的去了,远远不及保尔兄弟呢!”尼尔曼得意的眉飞色舞,冲着冬妮娅使了好一通眼色,可人家的目光丝毫不在他身上停留。
“保尔这样了不起,您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吗?”维克托躲在一旁当着捧哏,他知道自己最大的情敌就是这个傻小子保尔,现在有了出头鸟正好让他试探一下保尔的底细,只要自己不出头也不会引起冬妮娅的反感。
保尔拿着刀叉的手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放下餐具,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连长,他有预感男人不会说什么好话。
尼尔曼调了一下眉头,不屑的撇撇嘴,说道:“要说我们部队里那么多人,为什么我单单认识他,还是因为他的兵种和我们不一样,他可是佘佩托夫卡空军唯二的飞行员,其中一人还是个金发姑娘,他每天都跟在人家后面……”
“……像娘们儿一样开飞机!”他越讲越兴奋,两只手比划了一个操纵方向盘的动作,滑稽的表演引起在场众人一通大笑。
冬妮娅担忧起来,她桌底下的手按在保尔手背上,朝着尼尔曼严肃的说道:“住嘴吧你,你就是这样取笑革命同志的,您真应该感到羞耻!”
热闹的氛围忽然冷冽下来,尼尔曼脸上有些挂不住,青一阵红一阵好半天说不出话来,米哈伊洛夫娜连忙站出来拉偏架,她不满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说道:“尼尔曼可是我们请来的贵宾,冬妮娅你这样大呼小叫难道体现了自己的礼貌?”
“还不快对连长先生道歉!”她站起身来指着冬妮娅,另一只手插在腰间。
冬妮娅不为所动,嘴巴气鼓鼓的侧过身去抓着保尔的手臂,这可让米哈伊洛夫娜气坏了,维克托轻咳两声:“我认为这事大家都有错,干脆就揭过吧,保尔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让保尔再也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火气,感情自己坐在这里什么也没说也是一种错?
他拨下女孩儿的手臂,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几人,喉头压抑的说道:“我觉得不怎么样,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你们这群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感谢图曼诺夫医生的款待,谢谢!”保尔维持着最后一丝礼貌,朝着医生鞠了一躬,毫不停留的朝屋外走去。
“保尔,你不要走!”冬妮娅伸手去拉他,米哈伊洛夫娜抢先将她拦了下来,生拉硬拽的把她带进了卧室。
“妈妈,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少女暴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若不是母亲挡在门口,她真恨不得立马飞出去和自己的情郎在一起。
米哈伊洛夫娜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收敛起脸色的笑意,转过身便挂上悲戚的表情,她拉着冬妮娅的手坐到床上,抹了一下干涩的眼睛,才开口说道:“冬妮娅,妈妈都是为你好,其实妈妈是赞同你和……那个什么……保尔在一起的!”
少女张大了嘴,她一直觉得妈妈对保尔有所偏见,但如今看来好像不是这样,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
冬妮娅的态度一下子温和起来,她疑惑的问道:“那您为什么不让我留下他呢,要知道他心中肯定十分生气,这是尼尔曼的错。”
“傻孩子,你先听我说……想想看吧,以后你们结婚了还能住在家里吗,是不是得自己买一套房子?”米哈伊洛夫娜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轻轻抓着女儿的手慈祥的看着她。
“是!”冬妮娅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低头称是。
“你知道我们家的房子值多少钱吗,我告诉你至少5000卢布,就算保尔每月薪水能有50卢布,那么他也需要不吃不喝8年才能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那之后你们肯定还会养育自己的孩子,难道你愿意自己的孩子窝在乡下读书?要知道基辅市的中学每年都是400卢布起,更别提孩子的兴趣爱好也是要花钱的。”
“就连你现在身上穿的碎花长裙也是纯手工定制,没有20卢布哪里买的下来,你数数你那一屋子衣服又是多少钱?”
“所以妈妈是怕你跟了保尔最后过上苦日子,妈妈这都是爱你才这样做的啊!”讲到情深处,米哈伊洛夫娜居然真的从眼底挤出两滴泪来,这让冬妮娅也难过的抿紧了嘴唇。
她没想到母亲居然为自己操心了那么多事情,而自己却一直没有体谅人家,这个女儿做的真是失败!
冬妮娅不禁红了眼眶,一把将母亲抱住,两条迷茫的麻花辫怯生生的缩在女人的怀抱中。
“最后一点,你愿意抛弃这些富贵的生活和那个穷小子裹在破烂的棉被里,子子孙孙都像穷人那样过活吗?”
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一般击碎了冬妮娅最后一丝对未来的憧憬,她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生活,以前没有体会还不知道,现在血淋淋的真相被揭开后立即将她里外浇的透凉。
“妈妈,您一定有办法的对吧,我想你一定能帮帮我们,您知道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冬妮娅慌了神,她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母亲身上,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或许现在只有经验丰富的大人才能帮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