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老夫不劝你。”
长孙无忌深吸了一口气,道:“老夫就问问你,你接下来要如何面对?”
张顿淡淡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长孙无忌冷笑道:“你能挡得住吗?老夫知晓你身手不凡,可是,刀锋尚且可挡,笔锋你如何挡得住?”
张顿笑呵呵道:“我拳头硬,难道我笔杆子就不硬了?长孙尚书,你是不是忘了,我不仅是平康伯,京兆府少尹,还是当今新科状元。”
长孙无忌神色一怔。
差点真忘了。
张顿不仅能武,而且还能文。
“可是……”长孙无忌眉头紧皱,你能文能武又如何,抵不过也就你一个人。
长安城内多少读书人啊,那些人平日里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青楼。
张顿要让平康饭内再无青楼存在,无异于捅了马蜂窝,彻底得罪那些读书人。
读书人发起狠来,他一个人能挡得住?
杜淹没好气道:“别可是了,你跟张顿又不沾亲带故,你劝他这么多干什么?怎么,你惜才啊?”
如果惜才,你何必一直以来都跟他不对付,这会儿跑来相劝,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
长孙无忌目光深邃看着他,你他娘的,看不出老子是在拱火吗?
“话已至此,老夫多说无益,告辞了。”
长孙无忌拱了拱手,对着杜淹说道:“杜兄,咱们走。”
“你先走。”
杜淹翻了翻白眼道:“我还没买书呢。”
长孙无忌:“……”
杜淹没再理会他,大步走到器其中一个书架跟前,好奇的打量着摆放在书架上的新书,问道:“这本书怎么卖?”
见他真要买书,而且看的还是自己的书,一名红裙女子赶忙走了过去,欠了欠身子,脆声道:“好叫大人知晓,这本书是奴家写的,大人喜欢的话,直接带走就是,不要钱!”
“大人,您看看这本书,这是奴家写的,也不要钱!”
一时间,三十一名年轻女子,笑靥如花的迎了上来,围着杜淹脆声道。
杜淹有些迷了,沉迷的迷。
难怪刚才在书店外,见那么多买书的人不肯出来,原来是这样。
换作是他,他也不想出去啊!
杜淹一边微微颔首,听着她们介绍各自写的书,一边打量着众人。
转眼间,他怀中就多了三十一本书,走到张顿身边,感慨道:“这些小娘子,精神面貌,委实和在万花楼时不一样啊。”
这些女子还在青楼时,每日都浓妆艳抹,谄媚逢人,与那些富家子弟饮酒作乐。
而现在,一个个脸上画着浅妆,脸上的笑容显得自在、真诚的多。
张顿好奇道:“杜公也去过青楼?”
杜淹神色微变,赶忙摆了摆手,正气凛然道:“耳闻而已,老夫身为御史大夫,怎可能去那种地方!”
张顿目光深邃看着他。
你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耳闻啊。
“杜公,以后想要看书,直接派人过来,我让人给你送过去,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杜淹叹了口气:“老夫还用你说?这不是长孙尚书拉着老夫过来的吗?”
说完,他神色一肃,凝视着张顿说道:“看在咱们曾经在河东道共事的日子,老夫给你一句劝告,年轻人不要太气盛!”
张顿神色一怔,咧嘴笑道:“不气盛,还叫年轻人吗?”
“你心里有底就行。”杜淹也愣住了,旋即笑了笑,抱着三十一本书,心满意足的走出长安书店。
“你舍得出来了?”
此时此刻,在店外等候多时的长孙无忌瞅见他出来,冷哼道:“你咋不死里面呢?”
杜淹脸色一沉,“长孙尚书,你好好说话啊,再胡乱说话,别怪老夫翻脸。”
“你刚才在书肆里,为何要那样劝他?这不像是你的为人。”
长孙无忌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不劝他,他能说那些话?”
杜淹挑眉道:“你刚才是在拱火?”
“是啊。”
长孙无忌回头瞅了一眼殿内的情形,嘴角微翘道:“时机已到,接下来就该让长安城的读书人,都知晓此事了。”
杜淹好奇道:“你就不怕事后被张顿知晓?”
“一个毛小子,老夫会怕他?”
长孙无忌嗤笑着道:“再说了,话又不是老夫传出去的,老夫会先将张顿说的那番话,转告给那几位国公,然后由国公出面散布消息,不就跟老夫没关系了吗?”
杜淹叹息道:“我送你四个字吧。”
长孙无忌笑呵呵道:“老奸巨猾?”
杜淹摇头道:“错了,是死不要脸。”
长孙无忌:“……”
张顿在长安书店说的那番话,几乎没用一个时辰,长安城内就人尽皆知。
原因无他,长孙无忌去找封德彝、张亮、侯君集等人,将事情一说,国公们知晓谣言伤不了张顿,哪能不愤怒。
明知长孙无忌是打鬼借钟馗,但他们早就想对付张顿,毫不犹豫派人出去传消息。
崇贤坊,一处名为“佳客”的酒楼之中。
前厅之内,坐满了年轻的、中年的,以及上了年纪的读书人。
城内饱读诗书的才子们,消息一经传入他们耳中,全都跑到了此处。
“平康伯欺人太甚!”
等上百名读书人全部落座,一位皮肤白皙的帅气年轻人,眼眸中闪烁着怒火,独自站起身,捶胸顿足,义愤填膺的指着楼外,大骂道:
“长安城内,关于平康伯的流言蜚语不穷,但与青楼何干?”
“之所以如此,皆是因为平康伯惹怒了朝堂百官,才有了今日借青楼而污他名声之举!”
“他要反击,理应向那些百官进行反击才对,跟青楼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让平康坊的所有青楼,全部消失啊?”
“就是!”另外一名读书人站起身,大骂道:“我们这些人,平日里的兴趣,就是与那些小娘子饮酒作乐,现在经他这么一闹,咱们以后岂不是少了个消遣之地?”
“平康伯这样做,把我们置于何地?只顾一己之私,不顾你我受到牵连,这种人就应该以笔抨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