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为了灾民,急灾民之所急,忧朝廷之所忧!”
张顿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说道:“都是为了灾民,为了朝廷,本官受一些委屈,又有什么呢!”
林长史钦佩的看着他,拱手道:“张少尹胸怀宽广,卑职佩服!卑职现在就让那些豪商进来。”
等到他离开以后,张顿忽然感觉两道目光如同针扎一般,扎向自己。
他回头望去,就见长孙无忌和杜淹投来古怪的目光。
杜淹竖起大拇指道:“好一句急灾民之所急,忧朝廷之所忧啊。”
长孙无忌皮笑肉不笑的道:“老夫都没看出来,张少尹还在这件事上,受了委屈。”
说完,二人没忍住笑出声。
委屈?
他委屈个屁!
他摆明了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坐地起价。
分明他是占了便宜。
这个时候,他竟说自己受委屈了。
打死他们二人都不信。
当然了,他们也很乐意看到这个局面。
再怎么说,现在张顿和他们站在一条船上。
而那些豪商,却站在对面的岸上。
把他们拉下水,才是重中之重。
“哈哈。”张顿干笑了一声,在两个老狐狸面前,自己的演技属实有些差啊。
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林长史带着中午来过大总管府的十几个豪商走了进来。
“见过三位钦差。”
十几个豪商毕恭毕敬的冲着他们三人作揖道。
张顿坐在石凳上,嗯了一声,语气淡淡问道:“本官刚才听林长史说,你们想要买我们带来的那些竹具?”
“对对对!”
为首豪商重重点头,随即感慨道:“张少尹有所不知啊,我们回去以后,想到张少尹的话,又想到了河东道受灾的灾民,心里就不是一个滋味。”
“所以,我们回去没多久,就开始将手中的存货,想方设法的变卖出去。”
“因为这样,我们亏了不少钱。”
说到这,他神色一肃,认真说道:“但是,一想到我们这样做,能腾出现钱来,能帮到张少尹,帮到河东道的灾民,赔的那些钱,也就不算什么了!”
这说辞,够厉害啊。
杜淹、长孙无忌瞅着他,同时心里啧啧了两声。
如果他们一来,就直截了当的说要买货物,那就是见钱眼开之徒。
可这一番话说出来,就无异于给他们身上镀了一层金。
他们是心系朝廷,心系百姓的忧国忧民之人。
杜淹、长孙无忌不由看向了张顿。
张顿叹了口气,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们,说道:“说句老实话,本官今天可没少受委屈啊。”
“为了灾民,我们三个人,是夜以继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唯恐在路上耽搁了。”
“你们应该知道,河东道灾情如火,我们多休息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不知河东道要倒下多少灾民。”
“朝廷将这么大的担子,放在了我们肩膀上,我们就必须担起来。”
张顿眼眶霎时红了,声音都带着一抹哽咽道:“为此,你们说不卖了以后,我们是求神仙拜佛祖,在静法方丈和柳五子道长的寺庙和道观里跪下了,声泪俱下啊!”
“……”
十几个豪商睁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张顿。
好家伙,碰到一个比我们还能装的!
什么叫求神仙拜佛祖,还在寺庙、道观跪下了?
当我们不知道实情?
你分明是让手底下的人,跑去寺庙和道观请人家过来的!
你们三个钦差,压根就没去过寺庙和道观!
吹,继续吹!十几个豪商默不作声,继续听着张顿的话。
张顿轻叹了一声道:“当时静法方丈,还有柳五子道长就说了,为了河东道的灾民,他们愿意为这些竹具开光。”
“静法方丈,还有柳五子道长,也都是拳拳之心为了河东道灾民!”
杜淹、长孙无忌低着头,肩膀一阵耸动,心里默默说着,别装了,再装下去,我们就忍不住笑了啊。
张顿通红的目光,从十几个豪商脸上一扫而过,沉声道:“在你们第一次来大总管府,拒绝了要河东道灾民编织出的竹具,本官心里是哇凉哇凉的啊。”
“你们不要是小,毕竟有的人想要,本官心里难受的是,耽搁了几个时辰,不知道河东道的灾民,要倒下多少人!”
听到这里,十几个豪商知晓不表示是不行了。
为首豪商肃然道:“张少尹放心,东西我们全都要了!您尽管说个价格!”
成了!杜淹、长孙无忌神色一喜,尤其是杜淹,激动的握紧袖子中的手掌,正准备跟他们说价格时候。
忽然,他看到张顿回头冲着他使了一个眼色。
杜淹瞬间恍然,识趣的闭上嘴,张顿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提高价格!
张顿擦了擦眼角都快要溢出来的泪水,道:“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为首豪商认真道:“张少尹,你看这个价格如何,一张竹凳五文钱,一张竹椅,七文钱,一张竹床,十五文钱……”
不等他们说完,张顿叹了口气,“唉,河东道的灾民,实在太苦了啊。”
“……”
为首豪商语气一噎,这个价格,他不满意?
他想了想,道:“张少尹,每样竹具的价格,我们愿意提高一文钱收。”
张顿摇了摇头,一副悲凄的模样,道:“河东道的灾民,吃粥的时候,连个碗都没有,只能手捧着热粥,舔着吃,多惨啊。”
这个价格你还不满意?为首豪商有些急了,“张少尹,我们愿意提高两文钱……”
张顿忽然站起身,走到为首豪商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沉痛道:
“等有机会了,我带你们去河东道看一看那些灾民,和河北道的一比,河东道简直是过着人不如狗的日子,苦,太苦了啊。”
“张少尹,你别哭了。”
为首豪商声音都哽咽了,“你在哭的话,我们也想哭了啊。”
不仅想哭,还想骂人!
不接收这个价格,你就直说啊,何必搁这装呢!
你们是官场上的狐狸,我们是商场上的狐狸,都是狐狸,搁这谈什么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