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中年皇宫侍卫回来了,将从京兆府调查张顿身份的消息,一字不落的告诉给正在喝酒的魏王李泰。
“你说什么?”
砰的一声闷响,李泰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的摔在案牍上,怒声道:“那个张顿,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中年皇宫侍卫点头道:“京兆府那边,是这样说的。”
李泰问道:“你确定没有查错人?”
中年皇宫侍卫沉声说道:“魏王殿下,长安城的万年坊、长安坊,就只有一个叫张顿的人,除了他以外,再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李泰手掌握紧成拳,指关节被握得咯吱咯吱响,脸色难看道:“也就是说,丽质找的夫婿,是连功名都没有的人?”
“混账,一个平民而已,竟然敢有染指公主之心?简直大逆不道!”
“魏王殿下息怒。”中年皇宫侍卫赶忙说道:“若是魏王殿下不乐意,卑下现在就去找那个张顿,让他收了这门心思!”
“量他一个寻常百姓,知晓长乐公主的真实身份,也绝不敢再有此心!”
“不行!”李泰断然拒绝,这件事已经上达天听,到了父皇的耳中。
如果自己派人去找张顿,消息泄露出去,父皇绝对饶不了他。
他如今为了夺嫡之争,容不得在父皇面前犯错。
一旦出了错,只会便宜皇太子和汉王。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绝对不能由他来做。
一想到李丽质在甘露殿内,跟自己说此生非张顿不嫁,李泰就感觉跟吃了一颗苍蝇般难受。
大唐的公主,竟然看上一个寻常百姓,传出去不怕被笑话吗?
她不要这个脸面,皇室还丢不起这个人!
李泰脸色阴晴不定,盘腿坐在案牍后,手掌放在膝上,食指指尖敲击着膝盖,沉思了良久,方才开口说道:“你过来,本殿有话与你说。”
中年皇宫侍卫赶忙凑过去,李泰在他耳畔低声说了一番话,随即道:“”
“按照本殿说的话,去找长孙冲。”
“诺!”那名皇宫侍卫肃然抱拳道。
李泰看着那名皇宫侍卫快步离去,脸庞上的神色冷了几分。
这件事自己做不得,那就让该做的人去做。
长孙冲,你算是欠了本殿一个人情了!
————
齐国公府邸,长孙无忌的家。
自玄武门事变,李二登基以后,长孙无忌改任吏部尚书,以功第一被封为齐国公。
没多久,李二又将年过十六岁的长乐公主,许配给长孙冲。
本来是一件喜庆的事,但是谁也没料到,长乐公主竟然逃婚。
这也导致齐国公府邸,上上下下总是裹着一层阴霾。
长孙冲一脸郁闷,坐在屋子外的庭院,独自喝着闷酒。
砰!喝了没多久,长孙冲忽然将身前的案牍猛地踹开。
“可恨至极!”长孙冲站起身,脸色难看的将手中的酒杯,重重摔在地上。
丢人!丢脸!
凭什么,凭什么长乐公主看不上自己!
长孙冲胸口起伏不定,只感觉怒火中烧。
距离长乐公主逃婚,已经过去半年之久,但每每想到这件事,长孙冲就感觉按捺不住火气。
凭什么!
我究竟哪里被她看不上?
论相貌,他仪表堂堂。
论才气,长安城中能超过他的有几个人?
论德行,他身为长孙家的长公子,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和那些纨绔子弟截然不同。
长安城内,爱慕他的女子,不知凡几,敬佩他的才子,更是数不胜数。
可为何自己就被长乐公主瞧不上?
长乐公主逃婚,不仅让他长孙冲颜面尽失,更让长孙无忌在朝堂上抬不起头。
本来当今天子也就是长孙冲的姑父,已经有意让长孙无忌担任尚书右仆射。
这可是丞相之职!
可偏偏闹出长乐公主逃婚,导致长孙无忌也没有颜面担任大唐丞相。
一想到这,长孙冲就心里难受的想哭,因为自己的事,还连累到了父亲!
“公子!”就在此时,府邸老管家快步走过来道道:“魏王殿下派人来了。”
“魏王殿下?”长孙冲眼瞳一凝,他派人来干什么?
对于朝堂上的事,虽然他不够资格参与,但在父亲什么这么久,耳濡目染之下,也对宫中的夺嫡之争有所耳闻。
皇太子李承乾,汉王李恪,魏王李泰都觊觎皇位。
长孙无忌则力挺大外甥皇太子李承乾,所以一直对魏王李泰和汉王李恪敬而远之。
偏偏现在,魏王却派人过来。
长孙冲问道:“魏王派来的人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府邸老管家应诺一声,在前面领路,带着他走到厅堂之中。
远远地,长孙冲就看到一位身材魁梧的大汉,在厅堂中正襟危坐。
“看茶。”长孙冲对府邸老管家说了一声,随即走到厅堂中,对着中年魁梧大汉微微作揖,“在下长孙冲。”
“见过公子。”中年魁梧大汉赶忙站起身,抱拳回礼。
长孙冲嗯了一声,坐在他的对面,问道:“魏王殿下派你来,所为何事?”
中年魁梧大汉先从府邸老管家手中接过热茶,放在案牍上,望着长孙冲沉声说道:“魏王殿下说,公主已经回宫了。”
砰!长孙冲从府邸老管家手中接过瓷器茶碗,听到他的话,骤然握碎了茶杯。
摆了摆手,让着急的府邸老管家不要过来,长孙冲抬起头直勾勾盯视着中年魁梧大汉,问道:“哪位公主?”
中年魁梧大汉肃然道:“长乐公主。”
长孙冲只觉得心脏被攥紧了一下,脸上肌肉抽搐着道:“魏王殿下,是派你过来笑话我的?”
中年魁梧大汉摇了摇头,“公子误会了。”
“魏王殿下让在下转告公子一句话,长乐公主出逃的半年时间,将自己许配给了一个寻常百姓。”
长孙冲沉默了,但中年魁梧大汉敏锐的发现,他的手掌都在颤抖,显然心里并不平静。
“那个寻常百姓也入宫了?”许久,长孙冲开口问道。
中年魁梧大汉说道:“没有,但是陛下和皇后娘娘,已经知晓此人,魏王殿下还说,皇后娘娘今日还派陛下去考验此人。”
“考验?”长孙冲咬牙切齿道:“他是个什么东西,配得上我姑母让姑父去考验他?”
“他叫什么名字?”
“此人叫张顿,住在永阳坊。”中年魁梧大汉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道:“魏王殿下说他看不起此人,还说皇室丢不起这个人,又说天底下,能配得上长乐公主的,唯有公子你。”
长孙冲嗯了一声,没有表现出高兴,也没有表现出失望,已经恢复冷静,站起身拱手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以后,替我谢过魏王殿下,魏王殿下的好意,长孙冲心领了。”
中年魁梧大汉笑了笑,知晓他下了逐客令,也不气恼,站起身抱拳道:“在下现在就去回禀魏王殿下,公子请留步,在下告辞。”
等他离开以后,长孙冲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忽然感觉到一阵疼痛,长孙冲低头看了一眼,就看到手掌上刚才因为握碎瓷碗茶杯,而划出了伤口。
“公子,老奴现在请医官过来,给你止止血。”府邸老管家拿着干净的绢帛,递给他道。
“不用了。”长孙冲冷哼了一声,手掌上划破口子很痛,但他心里更痛。
长孙无忌将绢帛随意的缠在划破的伤口上,说道:“你去将我那几位兄弟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