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北,一艘插着官衙旗帜的楼船,渡过长江,从定淮门外,入秦淮河,至内城抵岸。
一路上查验的官吏和士卒都是恭敬有加
因为船上载着的,乃是新任内阁次相,中极殿大学士,堵胤锡
自光烈八年,堵胤锡就作为北京留守大学士,以使相之位,坐镇北方,已有五年。
五年过去,终于被再次受诏入朝,这一次却是更进一步,成为了次相。
就在月前,幕府山朝会落幕,最终结果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陈子壮出任首相,此外陈邦彦、朱天麟补入内阁,陈邦彦为文渊阁大学士,朱天麟为东阁大学士。
这两人和陈子壮比较类似,都属于对新政施行比较持中立态度的。
对此,不少人甚至开始揣测,莫非天子对新政有了意见,要改回来了?
但事情显然并未如此
朱天麟虽然入阁,却是接替了堵胤锡的位置,出镇北京。
张同敞虽然没有更进一步,既不是首相,也非次相,甚至由于资历问题,只能在五人中排在最末,但身上依旧担着诸项财政要务。
而陈邦彦的加入和堵胤锡的回朝,则是为了给陈子壮帮忙。
一场涉及全国的政治风暴开始酝酿。
除了堵胤锡,同时回朝的人还有不少
王夫之被从辽宁调回了都察院,给严起恒做副手,任右都御史
其位置由陈子龙接任
这五年来,王夫之的工作成果不少,先是镇压和清理了满洲余部,而后又招抚了东北诸部落。
两年前,王夫之正式上疏,正式在辽宁设承宣布政使司,成为和关内两京十三省一样的内属府县。
但原先经略使司的牌子并未摘除,而是改为东北经略使司,代替了原先奴儿干都司的职权,一般由辽宁巡抚兼任。
朱由榔之前还专门写信,问过王夫之有关索伦营的事情。
据王夫之了解,黑辽确有索伦部落,常年为女真所属,并未编入八旗,而是作为独立征发的包衣使用。
满洲灭亡后,东北的诸多部落倒是没什么负隅顽抗,面对明廷的招抚,很麻利的就投入麾下。
毕竟他们原先过得也不咋地,满洲早期为了积蓄力量,不少抢掠周边部落,强征丁口。
只是此时的索伦部,人丁实在稀少,据王夫之了解,几个部落,恐怕成丁不超过两万。
可以想象,历史上,再经历清初几个皇帝狠命造作以后,怪不得后世鄂温克、达斡尔族人口如此稀少。
但这些少数民族,对于维护东北边疆稳定,还是有不小作用的,虽然此时距离沙俄东扩还有段时间,但也不会太远了,朱由榔应当未雨绸缪。
除了向东北移民外,这些生活在外东北的部落,对于本地气候和地形更加熟悉。
而且索伦部在历史上又是那样一支有赫赫威名的武装力量,朱由榔也不可能忽视。
王夫之在东北地区,将过去所谓的野人女真重新拆散划分,按照本部落原先名号,重新授予土司编制。
毕竟所谓野人女真本就是不负责任的说法,这些部落不仅和女真没啥关系,和建州也没啥关系,他们大都只是白山黑水的原住民罢了。
就连满洲八旗,事实上也没有他们的位置
其中精壮丁口,被王夫之编为三营边军,朱由榔亲赐军号,曰抚远。
故名抚远左、中、右三营。
王夫之这个原本靠学问出名的文臣、言官,自光烈元年的桂北之战以来,却是多以掌边事,在朝中大臣里,也算是知兵了。
此番调回都察院,却是要进一步充实都察院人手,以应对接下来的政治整肃。
而另一位调回朝中的,则是浙直总督张家玉,担任刑部尚书。
而在他之后,浙直也不再设立总督,不仅浙直,整个南方都不再设立总督、巡抚,这也是东南亚一战的结果之一。
督抚本来就是为了兵事、灾害等特殊情况而设立的专署集权大臣,如今东南亚和南海的战事都已终结,可见的未来中,沿海地区和西南地区,都不大可能再受威胁,除非发生其他突发情况,各地督抚都要一一召回。
之前的云贵总督王化澄,此时就已经召回担任吏部尚书了。
不过所有人都注意的一点,就是这些天子信赖的从龙老臣们所担当的位置,颇有可以探究的地方。
都察院,吏部,刑部
不仅如此,年前原本的天子近臣,中书署侍郎由夏完淳接任,而原本的谢颖,则出任审计署侍郎,也是一个信号。
相较于这些任命,还有一则不大引人注目的
当年带头清查孔府,想替天子背过的原刑部郎中徐嘉,调任都察院,担任廉政署佥都御史。
不过就在这边政治风暴酝酿之际,一则边关急报却是突然闯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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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尔羌汗国
代表大明出使的沈平鸿在这里呆了快八年,原本来时不过二十的他,此时都已经年近而立,甚至和叶尔羌中贵族联姻,在此结婚生子。
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
联络内地,为日后的西北战略提供支持
而在光烈十一年后,西域情势急转直下
光烈十年,原本统一了叶尔羌,也是积极和大明达成联盟,又于光烈五年向大明称臣接受了册封的的汗王阿卜杜拉病逝。
阿不杜拉长子尧勒瓦斯继承汗位,但他的威望远不足以像之前的阿卜杜拉那样,镇住本就在宗教和民族问题影响下,松散而脆弱的叶尔羌。
其弟司马依举起了叛旗,虽然由于大明对叶尔羌的支持,和历史上不同,尧勒瓦斯并没有死于司马依的谋杀,但司马依的叛乱依旧造成了极大的分裂。
叶尔羌原本就存在的黑山派和白山派宗教矛盾彻底爆发,由于过去的阿卜杜拉支持黑山派,白山派将期望寄托于司马依身上,支持他篡夺汗位。
而准噶尔也趁机加入,支持了司马依的叛乱
光烈十三年初,准噶尔正式出兵
此时,叶尔羌汗国的统治范围急剧缩小,塔什干、费尔干等帕米尔以西地区脱离了叶尔羌汗国。
而在叶尔羌的核心地带,也就是西域地区,准噶尔的大举侵袭,让本就陷入内乱的叶尔羌难以抵挡。
很快就丢城失地无数,准噶尔数万骑兵越过天山,向着叶尔羌王城挺进。
而在此之前,原本依附于叶尔羌的吐鲁番诸部,也已经被准噶尔的铁骑击垮。
这些骑士犹如狼群,迅速在混乱中的叶尔羌身上撕扯开数个流血的伤口
内忧外患之下,已经极难支撑。
沈平鸿在叶尔羌汗王的请求下,向国内发出了求援信。
只是以此时的信息传播速度,等这封信抵达御前,恐怕叶尔羌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因为准噶尔的先锋骑兵已经抵达距离王城只有两百里的地方
而那支先锋部队,却是打着一面正白色的绘龙三角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