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不是陆战,一般情况下,交战中的双方是很难获得后续补给的。
弹药消耗基本都是一次性
而风帆时代,动力所局限下,所携带的弹药又相当有限
当然,打到弹尽粮绝的情况毕竟还是少数,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弹药还没清泻完,两军就已经全部接舷,短兵夺船,结束战斗了。
兴化号和泉州号,是海军中为数不多,可以和荷西战船正面硬刚的炮舰
分别承担了两个纵队的火力输出
也吸引了荷西舰队的许多注意力
整个海面上,林林总总,将近三千门火炮,在各自逞威
当海军军舰纵队,把荷西联军舰队切割成三块以后
之前顶着对方火炮输出,难以靠近的数百武装商船,一下子得以缓解
海军炮舰虽然与敌方对射,并不占优势,却能大大吸引住荷西联军炮火
紧接着,数以百计的福船,如同行军蚁一般,在海军炮舰的炮火掩护下,开始攀附靠近收缩成一团的荷西联军舰队。
“蓬,蓬!”
船只碰撞的巨大声响,再次响彻
越来越多的福船,扑上对方的炮舰
当然,也不乏东亚地区,水战中的传统曲目,用小船搭载油料、稻草,点燃后火攻。
此时,战斗已经持续了两个时辰
眼见着从正午一直打到下午,再有一个多时辰,太阳就要开始西沉了。
“杀!”
“弟兄们抄家伙上!”
碰撞之后的福船上,无数服饰各异的水手、船工,手持各类武器,扑向夹板舰。
他们许多人当初就是海盗,只是这两年才稍微消停,如今却是又找回了当年“海贼时代”的战斗风格。
而荷西联军方面,面对汹涌而来,如狼群般围攻撕咬的众多福船,亦是慌了神
大副领着士兵,用火铳还击
“快!射击,把这些黄皮猴子赶下船去!”
但荷西联军本来就在数量上不占优势,被海军炮舰突然分割为三段后,更是各自为战,根本无法发挥之前单独对付联合舰队武装商船时火力。
很快,越来越多的福船开始接舷
终于,在郑成功一声令下,海军炮舰向前继续运动,加入接舷战场......
日色西沉,黄昏血色夕阳,倾洒在海坛岛前的数十里海面上
战斗已经进入尾声
当海军数十艘中大型战舰加入战场后,战斗就已经毫无悬念了
不只是明军将士和商船们信心大增
被包围,并陷入接舷的荷西联军,也先后绝望
当兴化号最先与一艘载炮二十八门的西班牙舰接舷,两军近身搏杀只持续了不到两刻钟。
相较于明军这边,经历过至少一年以上纪律和技能训练的军士,荷兰和西班牙这些个武装商船上,由亡命徒和赌棍组成的军队,在肉搏战中,优势相当有限。
明军将士,即使是在狭小的夹板上作战,也能保持基本的队列和组织,用排枪杀伤。
尤其明军已经广泛装备了燧发枪
所以接舷战的结果,近乎一边倒
不到两刻钟,对方残余士卒就在船长领头下举手投降
这艘非主力战舰的投降,仿佛引起了连锁反应
接着,投降的荷西战舰越来越多
两艘、四艘,七艘......
等战斗又持续了一个时辰
天色将暗
炮声渐息,双方进入缠斗,兵力劣势的荷西联军根本不是明军群狼战术的对手。
范德林的坐舰,在被三艘福船,以及一艘海军炮舰同时接舷
几乎被困在中间动弹不得,整个船体都被冲撞得扭曲起来
作为一名海商出身的总督,这个位置都是他花钱在阿姆斯特丹从公司高层那买的
显然没有什么奋战到底的思想觉悟
荷西联军司令官范德林,同时也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委任的远东总督,带着最后被包围的九艘,伤痕累累的荷兰炮舰,打出了白旗。
反倒是原本同样危险的西班牙方面代表,军官巴勃罗,带着两艘勉强逃过一劫的三桅战舰逃脱。
主要是他运气好,之前海军炮舰以纵队将荷西舰队分割之时,他所在坐舰刚好位于三段的尾巴。
哪里距离战场边缘最近,而且明军绝大部分主力,都冲着范德林那边去了
毕竟中段被包的饺子最大,超过四十艘炮舰都被围困其中
而巴勃罗这两艘船,以及上面的一百多号残兵败将,就成为了这场战斗,唯一的幸存者。
其余
大明海军以及福建联合舰队,拢共六十四艘炮舰,以及各类大小福船近四百艘
在付出十艘炮舰重创,二十二艘轻创,损失福船约六十余,受创难以统计,伤亡总数约在两千左右。
成功击沉敌舰六艘,重创(失去行动能力)十九艘,夺船俘虏二十三艘,逼降十九艘。
毙伤斩杀荷兰、西班牙雇佣军合计超过千人,至少俘虏近两千,包括荷兰东印度公司远东总督,以及其下有职衔的官员、市议会成员九人。
毫无疑问,战果是相当辉煌的
仅以缴获的战舰而言,除了击沉和部分受创太严重,没有返修价值了的,至少有五十四艘战舰,可以在大修之后,装备海军。
而那些无法重修的船上,火炮也能先卸下来
总计至少还有一千二百多门火炮可以使用
可以说,郑成功恨不得给范德林他们颁发一枚大奖章
这几乎相当于把荷兰与西班牙两国在远东的绝大部分海军力量,都打包一起送给了大明海军。
从此之后,大明海军在远东海域的霸主地位,将无人能够撼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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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下,满面硝烟的范德林,在兴化号甲板上,向郑成功递出了自己的佩刀。
他今年也五十岁了,反而对此很看得开
做了好几年的远东总督,他家里并不穷,他已经准备写信要求东印度公司将自己和几位侍从官员赎回。
至于其他的普通水手和士兵
干他屁事?
至于其他的,荷兰不是大明,荷兰执政也不是崇祯,对于这场战争的胜负
想要以战败为罪名,审判一个经过议会任命的东印度公司总督,还是很麻烦的。
范德林有充足的理由为自己辩解
在他看来,自己的失败很难说是策略或者玩忽职守的问题
荷西舰队已经表现出了很好的专业性和战斗力,甚至比往常好一些
这场战争失败的本质,还是在于,包括自己在内的东印度公司当局,乃至于整个欧洲的航海和殖民者们,都应当重新评估,这个东亚帝国在亚洲的影响力。
这个时代,东西方的交流还没有清代那样深入,西方对于大明的了解也是相当有限的,心中还是有些神秘主义的敬畏。
所以,其实就算范德林事后,为了推卸责任,再怎样夸大明政府海军的实力。
西欧的政客和资本家都不会觉得太过分
比如历史上,丢了台湾的总督揆一,(也就是那位荷兰执政的弟弟,现在正在福州府衙关着),在回到阿姆斯特丹后,专门出了一本书《被贻误的台湾》,给自己甩锅,大骂巴达维亚白吃干饭。
把郑成功麾下写得跟超人似的,在荷兰居然还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
以至于往后百年间,西方人对于清朝海防的认识,都还有一些惯性
嗯,这个东方大国横起来还是蛮可怕的,轻易不要惹
郑成功接受投降和俘虏,清点缴获以后,并没有停下脚步
明军动员这么多船,当然不是只为了对付范德林的舰队而已。
庞大的联合舰队,只是休整了几日,便继续启航
和广州方面的广东部分船只,以及浙江方面的舰队汇合,他们要一起往台湾去。
而台湾再往南
便是吕宋
此时,从吕宋,到印度尼西亚的整片群岛,都刚刚丧失了最重要的武备力量。
如同剥光衣服,楚楚动人的小姑凉,暴露在大明海军这个刚刚膨胀壮大的七尺大汉面前。
此时不乘胜追击,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