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就前面那股?”
周沧通过身侧通译,急忙向带路的蒙古汉子问道
只待那人刚点头,便二话不说,周沧一挥右臂,身后近百明骑,加上近百蒙古游骑一起扑了上去。
索尼等人,只是一味纵马飞驰,只恨这马下本能长出两根翅膀来。
将马背之上,被骑士拥着,从来没有受过这般颠簸的顺治,折腾得够呛,面色苍白。
周沧哪里能够放过对方,紧紧策马追随在后,一连抽了好几鞭子,战马吃痛,扬蹄不停。
这可不是怜惜马力的时候
“放箭!”
“嗖嗖”
两百汉蒙“联军”,纷纷扬弓搭箭,一边纵马,一边零星放箭,朝着前方数十逃骑身后不停射击。
之前还被冲散的巴特尔的几十散骑,见有援兵追来,尤其其中还有明军打扮的,自然是又勒马相随。
虽然其余那百来蒙骑,也是巴特尔部下那些族中青壮差不多,装备简陋,战力拉胯。
可周沧带来的近百明骑,却可都是光复左军的精锐马营骑士,虽然比两黄旗护军营恐怕差距还不小,但在占据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吃下这股残兵,还真没啥困难。
双方就在这草原之上,纵马十余里,都紧紧咬住
前方的清兵,不断有中箭落马的。
这些明骑可不是蒙古游骑可比,手中俱是钢制箭簇的破甲箭,只要伤及要害,纵使你双层重甲,也未必能讨到好。
除此之外,鞍下还另外配有双发火铳,临近十余步时,就能放铳攻击。
“嗖!”
“蓬!”
索尼只觉得背后一阵酸疼,便是知道自己中箭了,虽然双重重甲之下,不至于致命,但依旧对行动造成不小阻碍。
眼见着后面的汉蒙骑兵跟牛皮糖似的,难以摆脱,索尼干脆咬牙,疾呼道
“巴尔楚浑!你带几个精干的奴才,带着太后、皇上往西面去!”
“其余人等,和我来!”
便带着剩下数十骑反身与周沧搏杀
一阵刺耳的兵刃相拼,钢刀入肉声后,便战成一团了。
顷刻间,横尸遍地,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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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大概是后世河北的围场蒙古族、满族自治县南侧,滦河西岸,数骑行色匆匆,停留在一座破庙中,生火休息。
巴尔楚浑,先是把紧张一天的帝后安顿好,生火烧水,热上粮食,便按刀提弓,外出寻足以过夜的柴火了。
战马被拴在庙外
这些马匹均是正黄旗的家底,从科尔沁牧场精挑细选,肩高超过五尺,在这个年头,已经是百里挑一的神骏,不比西路军骑军中的叶尔羌战马差了。
庙中,除去顺治母子外,就只有两个亲卫在外守护
由于数日奔袭,大家都疲累得紧,眼皮打架,天色将黑后,便昏昏欲睡,尤其这里已经脱离喀喇沁方向足有数十里,基本算是安全了。
松懈下来后,无论是里面的顺治母子,还是外面守卫的亲兵,都疲乏休息起来。
而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破庙外,黑夜之中,却是有几双不良的眼睛瞧着这边。
“老大,这马不简单啊,只怕是什么贵人,要是随便下手,说不得有麻烦啊......”
一个刀疤脸马匪,低声向身侧的当家人道
为首的马匪头子,名唤徐七,原是蓟镇边军,后来松锦大战后,变成了溃兵,明廷又不发饷,便在这北直、蒙辽交界处,混迹成了马匪头子。
手里十来号人,凭借着劫掠走私商队过活。
徐七不屑道
“担心个屁!就算是什么贵人,没看到这风尘仆仆的,怕是被人追击,眼下官军大胜,这些人绝对是鞑子那边的,杀了又如何?谁来追究俺们?”
“再说届时毁尸灭迹,谁知道是谁干得?”
那刀疤脸闻言,也觉得自家老大说得是。
七八个马匪,距离这数十步,就悄悄下马,抽出刀刃,靠近破庙。
由于里面的人都缺乏警惕,知道对方靠近十步以内,才勉强有所察觉。
“谁......”
话还没出口,为首的徐七抄出短斧,劈手便是猛挥下去,那人还来不及叫喊就已经被开了瓢。
另外一人,则是被数人一起扑上去,动弹不得,只是一味折腾,然后被人割了喉。
内里的母子闻声,终于被惊动,博尔济吉特氏连忙起来探头张望
“里面还有人!”
正在这外面的马匪发觉里面有人探望之时,破庙外面远处突然有马蹄声响起,正是回来的巴尔楚浑等人。
刀疤脸面色一白
“怕是还有硬点子!老大,怎么办?”
那徐七却是面色一狞
“还能怎么办,拉上这几匹好马,扯呼!”
可就在所有人临走之前,徐七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冷声道
“这娘两看到咱们了,不能留,马上砍了,放火再跑!”
可怜仓皇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抱在一起的顺治母子,见外面凶神恶煞的马匪突然折返。
博尔济吉特用并不熟练的汉话,连声大呼
“壮士!我这还有财......”
只可惜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几柄斧子当场砍杀,身侧才刚十四的福临,连忙扑过来,却是也被那刀疤脸一脚踹开,两刀结果。
“噼里啪啦......”
一抹火光在破庙里升腾,远处快马赶到的巴尔楚浑,只觉得心中一片冰凉,如坠冰窖......
心志俱丧,盛怒之下的巴尔楚浑自然是不会放过徐七等人,这位贝勒毕竟是岳托之子,弓马娴熟,带着麾下亲兵,不顾一切,纵马冲上去,几箭就射杀数人。
然后才转身看着那已经烈火熊熊的破庙,跪地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直到哭不出来,再无声响。
身侧亲兵想过来劝,才发觉自家贝勒爷身下一片血红,却是已然用短刃自尽......
本应该是作为清军入关后,第一位建立稳固统治的清世祖,和辅佐两代君主的孝庄太后,却是连尸骨都找不齐了.
余下的清兵见自家贝勒,皇上、太后都已殒命,忠心的便自杀当场,其他也各奔东西,逃窜而走。
当年李自成流落九宫山,最后死在过路贪财的民兵武装手中,所谓白龙鱼服,虎落平阳,亦是难免之事。
......
具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直到十几日后,才在收到消息后的李来亨率部拉网式搜索之后,才有了个大体说法。
至于报与北京的朱由榔,又是再几日后的事情了。
“所以说,顺治和那博尔济吉特氏都死了?”
朱由榔看着手中军报,向眼前的锦衣卫佥事雷汜楠楠问道
“禀陛下,虽然无有尸骸,但从残迹上已经可以确认,二人均已丧命。”
朱由榔心中颇有些怪异,八年血战,数十万大军生死相决,没想到最后的结束,居然是被一伙马匪给碰上了......
为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画上了一个荒诞的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