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的规章制度被公布之后,立刻在武备局工匠之中乃至于整个佛山镇都引起了巨大反响!
为了表明朝廷绝非是在画大饼,在天子允诺之下,胡璇直接任命了一名参加武备局工匠中资历、技术、名望最高的匠人正八品初习匠师官衔,亲自带人捧着那绿色绘禽的官袍和乌,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了朝廷任命,并表示七日之内就能完成吏部记录。
于是在大家的欣喜盼望之中,整个等级管理架构正式组建起来。
武备局之下分为监、曹、坊、组四级管理单位。目前全局分为四个监,即甲胄监、器械监、火器监、杂器监,分管各项主要工作。
到了这个时候,全武备局记有初习匠师一员、各级工师五百三十二员、各级工徒一千一百余员,规模几乎比佛山镇前十家商户加起来还要大。
至于为什么只任命了一名匠师,这也是考虑到要给这些工人一定激励,留出一些发展空间,一开始就提拔太高也不好。
而且除了武备局外,工业生产也离不开充足的原材料。这一点出发巡视之前,朱由榔就已经下令让各府县注意矿产问题,但这也只是维持现状。
现在他又与胡璇商议后,让他弄完佛山这边工作走上正轨后,就可以着手组建工部的另一个重要下辖单位“矿务局”。
胡璇自然是相当愿意的,届时工部手握武备局、矿务局两大命脉机构,在朝堂之上就绝非现在这样近乎隐形人般可有可无的存在了,而是炙手可热的实权部门!
随着时间推进,朱由榔在广州这边已经呆了十几日了,他正打算接下来再巡视一下周边光复中军前师总兵余龙下辖的几个营改编后现状如何,但一封从肇庆急递而来的军情打乱了他的计划。
“什么!你是说清虏已经打到了桂林城下?全州失陷了?”
面对眼前来报信的小校,朱由榔有些失态了。
毕竟从重生以来,无论贬丁魁楚、潮惠、漳州大捷、改元光烈、军制改革,还是如今开海设市舶司、重整佛山铁冶、设武备局。
朱由榔对自己的判断都还算自信,也还没有遇到什么太大挫折,而眼前的消息却是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南明还是那个南明,纵是他已经拼命地在扇动自己那与众不同的翅膀,却还不足以完全改变历史的车辙。
八天前,也就是朱由榔还没到佛山镇的时候,至少三万清军在满清“三顺王”之一尚可喜的带领下由湖广南部永州府的永明县、零陵县两路夹击,在三天不到的时间里就攻破桂北重要防线全州,并且围困南面的兴安县,距离桂林已经不到百里!
这让朱由榔真的无法理解,朝廷在广西留得兵马也不算少吧?当初计划潮惠战役时,朱由榔这个“军事门外汉”还动过掉广西兵马参与的打算,还是内阁辅臣吕大器出言坚持反对,说明了在广西部署,防范监事湖广清军的必要性,朱由榔也觉得很有道理。
最后一直到攻打漳州,班师回朝,即使兵力紧张时,他都从未想过从广西调兵,反而是后来扩军时,朝廷考虑到广西人口不如广东多,兵员也少些,专门调拨了三千新卒到桂林、平乐二府以作补充。
所以当他听到桂北危急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愤怒!
“如若朕记得不差,全州一线至少有四千兵马!兵法上十而围之,又占据山水险要,怎么连几天都撑不住?”
“而且兴安、桂林那帮子文臣武将是吃干饭的吗?三天!全州离桂林才多远?快马一日便到!兴安不过几十里距离,居然连支援都做不到吗?人家三万多大军在边境调动,兵马、粮草、军械得筹备好几天吧?居然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一帮饭桶!”
这也难怪朱由榔生气,自从他提出设计潮惠战役,并且亲身参与之后,虽然军事水平依旧只能算“门外汉”,但起码对一些这个年代的战争常识还是有所了解的。
整整几万大军啊,在边境筹备、汇集起来得多大动静?当初他下令让三万多明军伏击佟养甲、李成栋,也足足准备了六七天。
而且那是在惠州这种明军自己的内部地区准备的,李成栋、佟养甲那是千里奔袭、深入明军腹地才会中伏,就这样,朱由榔还得把军队分为两拨到达战场,以免被发现。
而这一次,清军却是在有着上万明军分布驻守、监视的边界线上,在明军眼皮子底下组织数万大军!而明军这么多天里居然毫无察觉!那这些部队留在那还有什么用?
更不必说,兵法讲十而围之,全州城距离兴安、桂林不过百里距离,城中又有四千守军,只要死守个五六天,来自桂北其它重镇的援军自然赶到,结果呢?三天都不到就全寄了!
还有,桂林、兴安这三天就按兵不动的看着吗?即使就算保不住全州,接到消息时,先派兵增援更近的兴安总是可以办到的吧?结果愣是让兴安被清军围了!
这除了是饭桶,还能是什么?
朱由榔越想越气,恨恨对那小校问道
“全州到底是怎么丢的?你知道详细过程吗?”
那小校倒是有准备的样子,恭敬答道
“末将来广州之前,吕阁老曾告知末将,陛下应该会问及此事,便写了一封奏折让末将带上,奉与陛下。”
随后从身上又拿出一份不厚的折子,交给了朱由榔。
朱由榔立即打开,详细
吕大器毕竟是数朝老臣,执掌兵务多年,对明军的一些情况比较了解,所以从前方传来的消息中,很快就洞察总结出了事情的大体经过。
简单来说,清军这些天的动向明军并非一无所知,光复中军左师总兵赵印选也从前方几名参将那获取了消息,并准备上报朝廷,要求重新调整部署左师几个营的防区任务,并要求补充支援。
但问题就出在此时的广西巡抚曹晔身上,曹晔此人当初是广西省按察副使,因为参与拥立当时还是永明王和桂王的朱由榔,有了“从龙之功”,在前任广西巡抚瞿式耜入阁之后,出任了新的广西巡抚。
但这家伙本就是一条没有脊梁的癞皮狗,他任苍梧道、按察副使时,靖江王朱亨嘉称监国,他服从。后来朱亨嘉的奇葩操作被隆武朝廷给端了,他又马上装孙子。
历史上,他上广西巡抚任不到三个月,顺治四年(永历元年)正月,清两广提督李成栋来攻梧州,清军刚至城郊,曹晔即打着赤膊,叫人抬着棺材、牵着羊出迎,对李成栋说:“晔不知天命,不早事君,使君怀怒,以及下邑,晔之罪也。若……使得自新,君之惠也”。摇尾乞怜,“成栋笑而释之”。
可见卑劣、软弱到何种地步。
此次赵印选对朝廷支援和调整的要求半路就被他截了下来,作为一个极其没原则的人,他这时候却又有原则了,他觉得赵印选这是想抗拒正在广西进行的军制改革,想借机壮大自己。
其实就是朝廷实行军制改革后,各军的指挥权逐渐从督抚手上转移,有些不听作为巡抚的曹晔的话了,所以他想借机敲打一番赵印选,让他像以前一样“乖乖听话”。
可能是因为这些地方将领也习惯了地方督抚的“生杀予夺”,虽然制度已经改了,但也不敢不顾曹晔的意思,即使赵印选几次申辩,曹晔却也置若罔闻。
结果就是这短短几天内,清军就完成了最后部署,发动袭击。
而曹晔这家伙此时正在桂林,听到消息后立刻手足失措,第一反应便是严令桂林明军死守,不许外出支援,以免“因小失大”,怕桂林也丢了。
后来听闻清军已经打到了兴安,也不顾兴安到桂林之间还有好几个足以组织防御、易守难攻的关隘,直接就准备跑路了。
想必现在,怕他人都已经到梧州了。
朱由榔双手紧紧攥着薄薄的奏章,血压急剧飙升、脑门上青筋都露出两条。
他狠狠往桌上一拍,厉声吼道
“朕誓杀此獠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