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宁挂断了电话。
他将在现场蹭脏的衣物放入塑料衣袋中,准备稍后带回家清洗。
这次的案子虽然物证看似很多,但其实却很单一。
几乎都在围绕着尸骸进行,目前还看不出与嫌犯直接关联的线索。
而且,现在还没有办法弄清楚对方准确的作案动机,但通常这样的案子如果能够知道凶手的动机,侦破起来速度会得到大大地提升。
沈晏宁用手指很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片刻后,他从桌子上的打印机中抽出一张空白的A4纸,又拿起黑色的中性笔,开始罗列起目前发现的事情。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只要他想更加集中注意力、理清头绪的时候,他就会这么做。
第一,报案现场为第一现场,地处偏僻,人烟稀少,是山地,并不好走。
但是从他能够快速逃脱警察们的埋伏来看,他应该是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第二,尸体埋于此地,甚至会放在小木屋不去第一时间处理,而且从存放的态度来看,他也不担心会被发现。
从白骨化的遗骸算起来,这件事已经持续了不短的时间。
只有这次不走寻常路的徒步爱好者误入,才被发现。
那凶手是怎么如此肯定这里平时一定不会有人进入呢?而且,这个地方如果不开车,或者其他交通工具,他是怎么把受害人带进去的?至少,嫌疑人是怎么进出的?
第三,根据谭梁的说法早期白骨化遗体的肋骨上,有多处无规则来回的划伤,由锐器所致。
第四,越接近现在时间的遗骸,摘除的器官越少,目前看来应该只会摘除心脏。
沈晏宁在这里停下,凝神思忖。
如果说这是非法的器官倒卖组织所为,但又为何只是摘除心脏,而完全不用其他器官?
这不符合这种非法组织的习惯,并且成本也太过于昂贵。
就算是只摘除心脏,心脏离体后最多只能保存4个小时,这里地处偏僻,交通并不便利。
从那个地方到城市,再到所需要的人所在的城市,从时间上而言未免太过于苛刻。
所以是非法器官倒卖这条假设,不太可能成立。
沈晏宁揉了揉眉心,闭上眼睛。
半晌,他感觉自己走进了那间小木屋。
右手拿着锐器,刀尖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裤线。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仰躺在地面上的人,昏暗的灯光落下,四周干涸的血迹若隐若现。
空气中还传来腐败又血腥的味道。
女人没有办法移动,也没有办法反抗,她只能转动自己的眼珠,恐惧的神色从那里面溢出来。
她看着他走近,皮鞋的后跟踏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下一秒,她看着那双鞋踩踏在她的双臂上。
支撑不住的肘关节发出破碎的“咔”声。
他慢慢地弯下腰,头缓缓地靠近,微笑地看着那张惶恐的脸。
柠檬黄色的光落进她的眼底,与涌出的惊惧搅合在一起。
那双褐色的瞳孔里甚至还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满意地笑出来,用锋利的匕首将她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挑开,露出雪白的胸膛。
女人的眼睛里泪水涌出的更多,但除此之外,她也没有什么可做。
他有些赞叹地看着这具因为常年运动而保持健康的身躯。
金属质感的刀锋贴在温热的肌肤上,轻轻向下滑动,发出割裂的声响。
他用嘴巴咬住了刀背,两只手抓着创口的边缘,向外拉扯,心脏还在鲜活的跳动——
沈晏宁猛地张开眼睛,皱了皱眉头,“凶手——在享受这一切。”
从最初的杂乱无章,甚至是为了饱食而做的这一切,到现在,他开始挑剔,开始控制,开始从中得到快乐。
谭梁的想法是没有错的。
他们遇到了一个怪物,一个由此会产生愉悦的怪物。
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晏宁打开手机,开始浏览起外卖。
下一秒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还有随之而来的混杂着血腥气,透着腐败腥臭的味道。
刘斐走过来,“沈副,受害者遗体已经送到老谭那边去了。”
沈晏宁点了点头,“休息一下,吃过饭就回家吧,今天就到这儿。”
刘斐挑了一下眉头,鼻子抽了抽,才恍然大悟。
他看着面前已经换好了备用衣服的沈晏宁,轻声问道,“你呢?沈副。”
沈晏宁歪了下头,“我也一样。”
大概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沈晏宁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下屏幕,写的快递送餐。
刘斐也看到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喊了人一起向外走去。
沈晏宁接起电话,“对,好的,我们这边有人去拿了。
“好的,谢谢。”
挂断电话,沈晏宁又陷入了沉思当中。
就连刘斐他们回来也没有察觉到。
直到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放到他的面前,他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这么专注?”
刘斐有点儿诧异,很少见到对方这个状态。
沈晏宁沉吟了一下,把刚刚想到的事情告诉给了他。
一旁边吃着面边听着他们说话的刑警咋舌,“好变态啊!”
“那他为什么要吃——吃——”商众忽然觉得嘴里的面不香了,又想起来下午在小木屋时候看到的惨景,瞬间面色变得惨白。
其他人似乎也差不多是这样。
“不一定是吃,可能只是拿去当战利品。”沈晏宁扫了他们一眼,淡淡地说道。
刑警们又开始埋头吃饭。
刘斐眼尖,看到了那张写着字的A4纸,“线索?”
“算是。”沈晏宁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桌面,“先吃饭,明天案情分析会上再说。”
刘斐点了点头,但眼睛还是看着那张纸上的字。
沈晏宁叹了口气,将它贴着桌面划了过去。
刘斐把头压的更低了一些。
沈晏宁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一点,他推开门,就看见小橘子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欢快地飞奔而来。
用更加毛茸茸的尾巴缠绕在他的腿上,小脑袋也顺便蹭了上来,从腹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沈晏宁伸手在它的下颌上挠了挠,才换了拖鞋走进屋,拎着在现场蹭脏的衣服走进洗衣房。
等待一切都洗漱完成后,才想起来似乎没有见到郁琮。
不过这小子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这么多天也应该休完假,被他们支队长叫回去上班了。
也许是太过于疲累,他倒在床上便沉沉的睡去。
半梦半醒之间,他好像听到了开门关门的声响。
片刻后,似乎有人站在他的床边凝视着他。
他慢慢地看过去,乔伊特就站在那里,微微笑道,“我们终于又见面了呀,Chris。”
沈晏宁猛地张开眼睛,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变化,也没有乔伊特。
窗外,天空泛起鱼肚白。
又是一天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