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冲从玄门一路疾驰,返回长安。
‘‘这次回家,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二叔、三叔他们。”王冲暗暗想道。
‘‘这次联姻,关系到两大门阀未来的发展。父亲尚在皇城,难以在短时间内返回,接侍林家贵宾的事情,理应由二叔全权负责,代行家主职权。”
正想着,他胯下的战马‘烈鬓狐’忽然加速,兴奋地啼鸣了几声,王冲抬头看去,家族府?那片傍山的建筑群已经近在眼前,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回到家中,拜见各位长辈,迎娶自己的美妾。
一股少年优越感从他的心里产生,王冲春风得意,伏低了身子。他用双腿轻夹马腹,烈鬓狐就如同一丛火云,飞速地朝王府疾驰。
半晌过后,行至府前。
还未进门,王百那佝偻的腰背就已经闯进眼帘。只见他不停地摇头踱步,走来走去,不时地探头张望,寻找着自家少爷的身影,等他发现王冲出现在街道中央的时候,立刻朝这个方向迎了过来,显得十分焦急。
因为距离过远,王冲并未看清他脸上那些复杂的表情,速度不减,打算呼啸而过,直到临近王百眼前,王冲才紧勒缰绳,烈马啼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王百,你敢拦我?找死不成!”王冲心中不满,冷冷地说道。
‘‘少爷!”王百两眼放光,仿佛见到了救星,‘‘少爷,你可算回来了,大事不好了,快,快把缰绳给老奴拿着。来人呐,快来扶少爷下马。”他一边招呼,一边向王冲跑去,想要顺势拿到烈鬓狐的缰绳。
寻常时候,王百虽然唠叨,在礼数上却总能做到滴水不漏,让外人挑不出半点毛病。这也是他能在王家混得风生水起的重要原因之一。
但是,今天的他却显得有些焦急。王冲还没有发话,他就敢向前夺缰,要知道,他们现在还在王家府?外面。街道上车马虽稀,但还是有不少行人经过。万一让有心之人瞧去,难免会笑话王家的下人不懂规矩,顺带着嘲讽王家管教不严。
‘‘哼!”王冲一甩马鞭,‘啪’地抽在王百伸出的手上,又厉喝一声,说道:‘‘退下!”
这番举动惊得一众家丁浑身哆嗦,停在了半途。王冲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见他们个个低头,不敢吱声,心里顿时冒出七八种猜测,片刻过后,他继续问道:
‘‘王百,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少爷……”王百左顾右盼,发觉王冲还位于长安的主干道上,不进王府,他实在不敢把这种事情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于是,他换了语气,姿态卑微地劝道:‘‘大少爷,事关家族颜面,还是换个地方说吧。”
王冲不置可否,翻身下马。
王百使了个眼色,门仆们立刻打开大门,让大步流星的王冲走进府里。另外,早已等候在旁的马夫见少爷下马,赶紧手持灵草,一手喂食,一手牵缰,领走了他的坐骑。
大门缓缓关闭,将众人隐藏其中。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王冲急不可耐,只想着赶紧见到二叔、三叔。王百跟随在他的身边,小心地组织好了语言,轻声开口,说道:
“少爷,二长老和三长老此刻都不在府上,您不用急着找了。”
两人原本在廊道上快速行走,听闻此言,王冲的脚步渐渐放缓,直到彻底停下,他扭头看向身边的老奴,略显失望问道:‘‘这是为何,难道,有什么紧急的任务?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想见我?”
“当然不是。”王百赶紧摇头,他咬了咬牙,干脆将实情全部吐出:‘‘少爷,我就直说了吧,长老们现在都在林阀府上议事,在您回家的这段时间里,恐怕很难再见到他们了。”
‘‘林阀……”王冲默然失语。
‘还有,”王百打量着少爷的脸色,继续小心翼翼说道,‘‘林娘子昨夜于婚房自尽,幸亏林家主及时发现,不然的话……”
‘‘什么!”王冲的脑海里顿时‘轰’的一声。他不顾体面,一把抓住了王百的衣领:‘‘她现在在那儿?有没有生命危险?驻守在长安的药宗长老呢?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少爷别急,林娘子没事,昨天夜里,药宗的长老们抢救得当,把她救了回来。林娘子从今天早晨就醒了,只是一直不肯说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王百用手指向前方,说道:‘‘她们现在都在丹桂堂里休息,少爷若是想去……”
还没等他说完,王冲就松开了抓他的右手,匆匆奔走,转眼间消失不见,王百愣了愣神,显然没想到少爷对林馨如此关心,踟蹰一阵后,他有意跟随,可终究是心里发虚,片刻过后,王百叹息几声,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一路走来,王冲百感交集。
失落、挫败,无数种负面的情绪紧紧追随着他,让王冲在心绪纷乱的同时,自尊心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难道,我真的如此不堪……”王冲回想着王百刚才的话语,越是回想,越是觉得怀疑。人生第一次,他变得不再那么自信,开始重新审视起自己。
为什么,林馨宁可自残也不愿意和自己联姻,甚至,不惜付出她的生命?
是自己太差,配不上她?
从外貌上看,自己虽不是十分英俊,但好歹继承了父亲年轻时的眉眼,再搭配上王家的乙木内功,温养形体,从总体上来看,自己至少也算太丑。
又或者,是王家没落,实力不如往日?
不,不可能。王家位列门阀,又有神武级强者坐镇,蒙受皇恩,英才辈出,正是炙手可热、飞速发展的时候。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一口郁浊之气堵在胸口,王冲只觉得烦闷至极,直到抵达丹桂堂前,他才平复下心中的躁乱,轻轻地推开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