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双手,身子也跟着飞了起来,试图想要从半空中再次抱住他,拉他回来。
可是帝绝尘的身子已经虚幻缥缈难依,她的手从他的身子穿过去,什么也没碰触到。
“十四!”她再一次狂喊,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深深地攫住了他。
此时此刻,她才意识到,帝绝尘是真的要离去了,他再也不会陪着自己,他们没有天荒地老,没有生生世世了!
帝绝尘不舍地望着她,微笑着,身子一点点消失,最后,化作点点荧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十四——”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玉玲珑一口鲜血喷出,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哀恸不止,圣太后也从神殿踉跄着跑了过来,当她亲眼见到帝绝尘消失在眼前时,也是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杀了无极,为圣帝报仇!”
圣地所有的人都蜂拥而上,围住无极,发誓要把他碎尸万段。
小诺与小贝对生死虽说没有太多的感悟,可亲眼瞧着他们的爹消失在眼前,娘心痛欲死,他们内心对无极的仇恨,也已经到了无可抑制的程度。
小诺倏然一声长啸,把圣地所有的神兽都给召唤来了,这一场众人对抗无极的战争,打得天翻地覆,海水翻滚,久久不能停止。
墨子凡从半空中接住玉玲珑,厉眸一扫,命龙翼,“此刻再无顾忌,倾尽全力,杀了无极!”
然后,他一手抱起玉玲珑,一手托起两个孩子,迅速往天边掠了去。
当玉玲珑幽幽醒转之时,已经到了龙族的领地。
她抬眸四望,倏然一惊,“十四呢?我的十四呢?他在哪儿?”
墨子凡轻轻按住了她的手,沉着嗓音道,“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魂……飞……魄……散?”一字一顿说出这几个字,玉玲珑心如刀绞,昏迷前的亲眼所见,又一一浮现在眼前,那么的真实,又那么的残忍!
十四,他终于还是离开自己了吗?
干涩的眼睛里,半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可是,心却更痛,痛到无法呼吸!
她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要追随他而去,她不能让他一人在黑暗中漂泊,她要去寻找他!
说好了生死相随,说好了天荒地老,他们怎么可能分开了?
她倏然站了起来,决绝的眼神望向墨子凡,“墨大哥,我去哪里可以找到他?”
墨子凡忽而有了种不妙的感觉,忙问道,“你想干什么?”
“我要去找他,他被无极伤得那么重,我不放心!”
“玲珑!”墨子凡抓紧了她的手,定定望着她,“你不能干傻事!”
玉玲珑眸色沉寂,视线落到远处,幽幽地道,“我没有干傻事,我只是舍不得他,我要去找他!”
可这一句找他隐含的深意,两人都心知肚明,墨子凡心中一凛,痛心疾首地道,“玲珑,帝绝尘临去之前说的那句话,你忘了吗?他要你等他,而不是要你生死相随!他说过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你要相信他!”
“不!他只是在宽慰我而已,魂魄都已经消散了,还如何能回得来?”
“既然你知道他魂魄已散,那你就算是舍弃了自己的性命,你又能保证自己一定能找到他吗?”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没有他,我活不下去,我想他,我要与他在一起!”玉玲珑泣不成声,哭倒在墨子凡的怀里。
她不要在无望的孤寂中等待上万年,她只想现在就与他在一起!
小诺、小贝一直在大石头背后躲着偷看,此刻见到她哭泣,‘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娘,你不要我们了吗?娘!”
他们眼巴巴地瞧着他们的娘,小手不停往脸上抹去,试图抹干净眼泪,可是没想到的是,眼泪越抹越多,最后,他们干脆放弃了,任由眼泪在脸上哗哗直下,哭得肝肠寸断。
几日来,孩子们的心里也不好受,不过是因为怕玉玲珑更担心所以才一直乖乖的不哭,这会儿一旦眼泪匣子被打开,那可如何收得住?
玉玲珑乍然听到孩子们的哭声,微微转头,神色一僵,“小诺、小贝,你们怎么在这里?”
墨子凡哑声道,“你昏迷的这几日,他们一直在这里守着,不过孩子们很乖,一直没有哭闹!”
他扬手叫两个孩子过来,把他们的小手放在玉玲珑的手心,沉痛地道,“玲珑,就算是为了孩子们,你也不能放弃自己!帝绝尘他放心不下你,也放心不下孩子们,难道你就忍心让他失望吗?”
为了孩子?
玉玲珑倏然一惊,别离前那一晚说过的话历历在目,帝绝尘要她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孩子,他在用孩子要挟她不可以生死相随!
难道,他早就已经预测到自己会离开?所以,他也预测到自己会随他而去?
“十四!”玉玲珑哀声痛呼,真正体会到了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何其残忍啊,竟然要自己独自面对失去他的痛苦,竟然要她在此孤寂万年,等着一个未知的未来!
小贝小小的手抚向了她的脸,替她把眼泪试尽,哭着道,“娘,我们一起去找爹爹好不好?小贝想爹爹了!”
“小诺也想爹了!”小诺抽着鼻子,淡紫色的眼眸里满是泪水。
见到两个宝贝如此,玉玲珑越发心酸,她猛地把两个孩子抱在怀里,哑声道,“好!我们一起去找爹爹!他说过会回来陪着我们,我们不能让他食言!”
为了两个宝贝,她一定要坚强!就算是孤寂千万年那又如何,她愿意等他!
墨子凡此刻才终于略微放心了,轻轻地道,“这几日我瞧过你的龙颜戒了,你机缘巧合,能够在异世得到它,本是极大的幸运,封印无极的事情,本也是信手拈来之事,可是,也许是命数如此吧,其中竟然出现了一点点差错……”
“什么差错?是因为他灵力大失吗?”
“不!圣帝的本事无人能及,就算是损失了一半的灵力,他依然可以将无极封印,出差错的是那些神物!”墨子凡叹道,“我都一一检查过了,那七粒舍利子里面,有一粒并非帝王之物,所以,在最紧要的关头,才会功亏一篑!”
“什么?舍利子有错?”玉玲珑忽而想到了当日太皇太后交给两个孩子的舍利子,小贝的那一粒,似乎并没有出处,莫非,原因就出在这里?
不过,事到如今,再追究又有何用?
玉玲珑叹息一声,“也许,真的是命中注定吧!”
想到这里,她自然就想到了幻雪的那些殷殷嘱咐,才恍然醒悟,一切,原来真的是冥冥之中早就注定!
她与帝绝尘注定了还要经受别离之苦,他们注定了还要在孤寂中等待若干年。
想明白之后,玉玲珑反而轻松了些,从戒指里取出聚魂珠,轻轻在手中摩挲,旋转,“十四,我会聚齐你的魂魄,等到你归来的那一天的!”
彼时,墨子凡把一个香囊递到她手心,“这是帝绝尘唯一留下的东西,你收着吧!”
手心碰触到香囊,玉玲珑宛如被火烧灼了一般,她定定地瞧着它,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这个香囊,不正是她那日送他的吗?里面青丝与银发缠绕,丝丝缕缕再也分不开,就如同他们的情意,即便是阴阳两隔,也分不开,隔不断!
她紧攥着香囊,忽而闻到一股梅花的气息在里面流转,虽然味道极淡,可她仍然感觉到了。
这熟悉的味道曾经伴随她无数次入眠,已经成了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此时此刻闻到,让她面色大变,不受控制的全身颤抖起来。
她把聚魂珠放到了香囊附近,柔声呢喃,“十四,你还在这里对不对?你说过不会离开我,你做到了对不对?”
话音未落,就看见一道极为浅淡的光华自发丝上浮现,慢慢往聚魂珠飘了去,空气中,梅花的香味更甚……
果然是他!他从未走远!
玉玲珑捧着聚魂珠,喜极而泣,“十四……我好感动,好兴奋,谢谢你还记得你许下的诺言,谢谢你还陪在我们身边!”
只要他还在,她的等待就有价值,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如往昔一般站在自己的面前,温柔而深情地唤她玲珑儿!
她偏过头,充满希望地问墨子凡,“墨大哥,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重生?”
墨子凡不忍打击她,可最终还是不得不道出了实情,“先聚齐他的魂魄再说吧!他的三魂七魄,如今已消散于天地之间,附着在发丝上的,不过是其中的一缕而已。”
“你的意思是,他此刻依然魂魄不全,想要他重生,必须找到所有的魂魄?”
“是的!不过魂魄之间自有感应,他的一缕魂魄缠绵在此不肯离去,一定也能找回其他魂魄的!”
说到底,他们的相见之日,仍然遥遥无期!
玉玲珑咬了咬牙,尽力忍下眼中的酸涩,道,“我马上就出发去万灵岛,他在那里魂散,魂魄也应该距此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