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琪难以置信的睁大眼,哽着哭腔:“阿野,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你要为了她放弃救你——”
“谢琪!”盛野额角青筋一根根暴起,眸底墨色深浓透着赤色,犹如地狱里的撒旦:“你还敢提这件事?!”
谢琪吓得一哆嗦,手上的矿泉水“扑通!”落地,面无人色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饶是见惯了盛野作乱的江国福都骨寒毛竖。
周围一群人更是噤若寒蝉,愣在原地没敢动。
气氛瞬间冷到了极点。
听着两人的对话,夏至抓住“救”这个字,大差不差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俨然也明白了盛野刚刚的一番话。
她捏紧瓶子,视若无睹上前当着众人的面,轻轻握住盛野的手,后者的手似乎不易察觉的有些抖。
夏至张开手指稍用力,五指穿过他的手指扣住男生的掌心,她抬头喊他名字:“盛野。”
掌心猝不及防袭来十足的温柔暖流,盛野的暴戾情绪顷刻间得到控制。
围观的也都注意到了夏至的动作,先是一惊,后大脑里第一时间就联想到盛野说的“有喜欢的人。”
他们这时候才更加确定,盛野口中喜欢的人,是夏至。
有意外,可也并不觉得意外。
好像在他们潜意识认知里,这两人本该就是爱情和灵魂上最好的契合。
焦灼可怖的僵持对峙,随着女孩的出声,缓缓淡了下来。
盛野霎时回握,两人十指相扣,他偏头垂眸看着女孩:“吓到了?”
夏至摇摇头,声音低柔:“我想离开这里。”
“好。”
没有犹豫,盛野看都没看周围一眼,拉着夏至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操场。
夏至回过头冲江国福说:“老师,我们还有点事,先走了。”
江国福愣在原地整个人呆呆的:“?”
夏至随后又递给宁晴几人一个眼神,示意她们安心。
宁晴担忧的看着盛野,拳头攥的紧紧的,冲谢琪吼了一声:“你这个臭傻逼!敢欺负我弟弟!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琪死死咬着下唇,嘴角冒出一滴鲜血,旁边的同伴惊恐不安的出声:“琪姐,要不我们也走吧……”
“对…对,我们走吧,盛野太吓人了……”
江南上前一步,垂眸看着谢琪小身子哆嗦的不成样子,毫无怜惜用只两人听到的声音说:“谢琪,宁阿姨这条界你要是不怕死再想越过它,你们一家都会死的很难看,还有你那个在国外的废物哥哥。”
谢琪浑身一抖,眼底布满惊慌失措,水汽氤氲的眸颤颤巍巍抬起着看他,分外惹人怜爱。
可在江南看来,她就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一声枪响让江国福回过神,他一把抓住江南的手腕,眉眼皱得有棱有角,眼底带着惊愕:“怎么回事?盛野和夏至怎么回事?!”
江南唇角微勾一抹极淡的坏笑:“老江,淡定,你刚刚不都看到了吗。”
江国福心一跳,浓浓的悲凉浮漫在他肉墩墩的脸上,话都说不清楚了:“我…他……他们……”
刚刚从害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的胡倩完全不管江国福死活,给他心头重重插上一刀:“老师,您可能要给校长和教导主任也买点菊花茶了。
江国福:“???”
…………
一班走廊。
江南和体委两人蹲着,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宁晴、孟雨一人一个窗户,四人做起了爱情保安。
教室里,盛野刚坐下,就被夏至抱住。
盛野一顿,少女身上清甜馥郁的气息一下子钻入鼻尖,覆满四肢百骸,打乱了他心跳的节奏。
同时耳边传来一声清甜温软的声音:“抱抱就不难受了。”
太阳透过翠绿的树叶照进教室,窗隙的风吹起了少女乌黑的长发,拂过少年悸动的心。
盛野反应过来张开双臂紧紧环住她,将她嵌入胸膛,闷头埋在她颈间。
薄唇在不经意之间擦过她的肌肤,怀里的人身子明显一颤。
平静不过三秒。
盛野猛然抬起头,耳廓软骨红了起来。
刚刚,柔软水润的,两瓣樱唇顺着他的脖颈缓慢地扫过下颌。
落在他耳垂的那颗红痣上。
一瞬即逝。
操。
盛野低低骂了声。
“不要不开心啦。”
夏至往他怀里缩了缩,甜腻气息喷洒在他的耳畔。
她的声音本就软,这会儿带着撒娇和旖旎,就非常的要命。
操操操。
盛野闭了闭眼,喉咙干的发涩,声音低哑惑情:“你太会拿捏我了。”
夏至脑袋他在颈边蹭了蹭,她不知自己刚刚哪来的勇气,只知道那颗红痣非常蛊。
她想亲,还想咬。
静抱片刻后。
夏至脱离男生的怀抱,胡乱的拨弄了两下头发,白皙的脸颊像是打了高潮红一样,让人心痒。
盛野抬手捂住耳朵,没忍住笑了出来,视线倒是不移不动,直勾勾地放在小姑娘的身上。
就是心跳的快爆炸了。
他又笑了声,舔了舔发干的唇:“夏好好,我好喜欢你哄我的方式。”
夏至羞臊的偏了偏小脑袋,舌尖舐了下嘴唇。
上面好似还残留着他身上不可意味的味道。
大手轻搭在她的发顶揉了揉,男生发出一声散漫的笑:“想和你坦白交代一下谢琪的事。”
夏至轻抿了下唇,侧头对上他的视线。
空气寂静会儿。
“夏好好。”盛野眼底的光微微黠淡了一些,再开口时有些紧张,也有些难以启齿:“我…曾经断断续续看了三年的心理医生。”
夏至心一窒,不自觉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盛野双手包裹住她的柔荑,将自己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
“七岁那年,他开车带着我和我妈妈一起去雁山,那天阳光很好,风景也很美,可车子却…冲下了山崖。”
夏至眸色沉重,握紧他冰凉的手。
“我妈把我护在怀里,我被保护的很好,她…”
盛野眼底一片红,哑着声:“她为了护住我,伤的很重,送到医院抢救了很久,最后医生给出的结果是,我妈妈会变成了植物人。”
夏至心口、喉咙一阵阵的难受。
“他接受不了这个结果,开始喝酒,然后打我,他说都是因为我,我妈妈才会伤的那么深,变成植物人。”
“我那一年,一直被他关在家里,没有出过门,房间里每天都是黑的,窗户也被他封了起来,我见不到太阳。”
盛野顿了顿,整个人的状态像是进入了那一年里的生活:“他找了一个保姆阿姨放在家里看着我,阿姨总是偷偷送吃的给我,可只要被他发现,他就会一起打,阿姨想走,他无耻的拿阿姨的家人威胁她。”
“过了很久,阿姨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开始减少给我送吃的,时间久了他的管束少了,阿姨抓住机会找到我两个舅舅,我才被救了出来。”
“后来,我每天晚上睡不着,不想吃东西,不想出房间,一闭眼都是车祸时我妈妈身上的血,和那间黑暗的房间。”
“再后来,我被舅舅送去做心理治疗,那时候我才发现,我真的不够坚强,我生病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脾气和情绪,我只能靠独处、治疗、吃药来愈合。”
盛野抬手擦拭夏至脸上的泪水,指腹轻柔他泛红的眼尾:“别哭了,我都心疼死了。”
他放缓了语气:“你应该听说了,高一的时候,谢琪就在追我,我没理会,那时候我的治疗快结束了,只是没料到,我的主治医师是谢琪的父亲。”
“有一次,我正在接受治疗,谢琪来找她父亲,结果发现我也在,她发现了我的秘密,她很兴奋,开始追我追的更紧。”
“她从她父亲办公室偷了我的病例,上面记录了我所发生的事情,她也知道了我家里的事。”
“谢琪不敢拿这些来威胁我,可是她抓住了我当时的弱点,她的哥哥在国外认识一个脑科医生,那个医生很有名,宁家也找过那个医生,花钱想让他治疗我妈妈。”
盛野眸色划过一缕冷戾,语气冰凉:“可是他却提出要求,他居然让我们把我妈妈送到国外,当他的实验研究,我们没有同意。”
“谢琪后面再次找到我,她说她哥哥在一次枪乱中救过那个医生,只要她去求他哥哥,就不会出现实验研究,而且那个医生还会来临海救我妈妈。”
“我太渴望想要这个机会,谢琪便借机跟我提了一个要求,要和我和她谈恋爱,我不喜欢她,也不想伤害她,我和她说,除了交往,你有任何事任何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帮你做到。”
“就这样,一场交易开始了,她提出的要求我都答应,送她回家送她上学,陪她吃饭……她不满足,她让身边的人四处宣扬我和她在交往。”
“怪我没有把态度表明,我太心急了,我想要我妈妈赶紧得到救治,那段时间,我一边满足她的要求一边偷偷查她哥哥,发现他的确和那个医生认识,我的希望更满了。”
“可没有深查,直到半个月后江南和我说,谢琪的哥哥就找那个医生走了个过场,为了让谢琪抓紧我,他们以此来糊弄我,那个时候那个医生已经接了一个新的病人在治疗。”
夏至后悔了,后悔操场上那一巴掌没有扇。
盛野眼底的光一丝丝的褪去,声音毫无感情:“我后面拒绝了谢琪提的所有要求,也没再去她父亲的心理医院,我找到她哥哥,打了他一顿,我拿谢家威胁他,她哥哥和我保证,说会再去找那个医生。”
“找了,那个医生答应了,可是要等他现在的病人苏醒他才会来临海,我只能等,我没有别的办法,连着谢琪一家人都不能动,一动希望就没了。”
“我对谢琪干的事忍了下来,舅舅为了我妈妈找遍了各地医生,好不容易出现一个,我无论如何都要抓住机会,我妈妈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不能意气用事……”
夏至眸底尽是心疼怜惜,她摇摇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不是的盛野,阿姨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阿姨当时保护你是母亲的本能,这种本能无法用语言去诠释,就像现在,你为了救阿姨去容忍去退让,这也是你爱她、保护她的本能。”
“盛野,你很坚强、出色,你是阿姨最重要的宝贝,错的不是你,错的是生而为人,却不做人的父母。”
盛野心一点点被她填满。
他垂眸遮住眼底的一抹酸涩,嗓音低微卑下:“夏好好,我之前得过抑郁症,有过心理障碍,这些我不想瞒你,我虽然现在变好了,可是还是会有复发的可能性。”
夏至面色无异,手指捏着他的指尖,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鼻音:“我知道,没关系的盛野,我不怕,其实我也不完美的。”
盛野看着面前的人,听到她的话,神情有些松懈下来,但心底并不认同她的话,她是完美的,很美好的。
夏至弯起唇看着眼前耀眼英俊的少年,缓缓的开口:“村上春树说过一段话:尽管眼下十分艰难,可日后这段经历说不定就会开花结果。”
“盛野,在这个风华正茂的年纪里,不要陷入淤泥,要屹立在山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