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里,没有嘲讽、没有同情、没有可怜,也没有憎恶。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狼狈不堪的模样,平静的如同一潭死水一样。
田鼠固执且执拗地紧紧地盯着颜晚,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不同来。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比知道她恨他,更让他绝望的是:自始至终,她其实根本就没在意过他。
没有放在过心里的人,又谈什么恨不恨的呢?
颜晚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就叫颜晚,我姓颜,不姓陈。我从来不爱吃甜食,我讨厌很甜的东西。我的身手很好,我的脑子也从来不笨。我起羊驼的代号就是为了恶心你们。从始至终,除了我的性别是真的,其他全都是假的。”
陈颜晚和颜晚从来都不是同一个人。
羊驼和蔷薇也从来都不一样。
“你,从来都没把我当过朋友是吗?”
田鼠只能问这个问题了,不然还能说什么呢?
问她有没有动过心吗?
事已至此,他又何必自取其辱?
曾经陈应天和颜晚说过,做卧底要牢牢记住的一点就是绝对不要付出真心,不要动感情,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不然到最后,你就会亲手把所谓的“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都送进去。又或许他们会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在你的枪下。
有触动吗?或许有过。
但颜晚的心里清楚,他们从来不是走在一条道路上的人。
“我们是敌人,从来都不是朋友。”
清冷的声音浇灭了他心底所有的希冀,田鼠终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趴在地上,闷闷地笑出了声。
是啊,他们是敌人,从来都不是朋友。
“你会记得我的吧。”田鼠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是了,毕竟我会成为你的军功章,也好,也好。”
原来颜晚口中的会下地狱的从来都不是“我们”,而是“他们”。
颜晚,是会去天堂的。
像颜晚这样的女孩子,天生就不是待在泥沼中的。
她从来都和他不一样。
她能够活的长长久久。
她还有那样光明灿烂的未来。
真好,真好。
朦胧中,田鼠好像看到了他以为早就忘记的爸爸妈妈,还有笑着冲他挥手的妹妹。
那些被他抛弃掉的回忆如同走马观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一帧一帧的闪过,最终定格在颜晚的笑脸上。
“那就田舒吧。伸展、宽解 、缓慢、从容。用作人名的话,就是指无忧无虑、吉祥如意、闲情逸致之义。 ”
田舒……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他真的很想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田舒啊……
日头西斜,阳光被飘过来的云遮住。
原本照在田鼠身上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失。
他从黑暗中来,生活在黑暗中,又回归到黑暗中去。
颜晚不处在他的位置,没有经历他的经历,所以,她不会对他的选择评价什么。
然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的惨是真的,对她的好是真的,可是,做的恶也是真的。她无权替任何被他伤害的人原谅他做过的事情,他们的身份和信仰早就注定了他们之间是你死我活的结局。
颜晚最后看了一眼静静地趴在那里的田鼠,而后没有犹豫地转过了身。
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能够拥有真正可以做选择的机会。
一个选择不一样人生的机会。
再见,田鼠。
再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