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还真不少呢,本来人就挺多,随着她话音一落,接连站出来的人就更多了。
陆里正看着都有些头皮发麻,他竟不知,自己这么多天奔波劳碌,为他们办事,竟得到了这样的“回报”!
要不是筱丫头提出要这么做,他不知长此以往,会埋下多少隐患。
“你们这些人,有什么想说的,就畅所欲言吧。”许梦筱环臂往后一靠,姿态要多放松有多放松。
人群却面面相觑,犹豫着,似乎都不想做那出头之鸟。
“这是在做什么?”穿着私服前来探望陆河的宋刈被陆家门口堵的一大帮人给惊到了,随便问了一个人。
这会儿大家正紧张又期待,加之不是每个人都见过宋刈,并没有认出他来,随口道:“陆镇长做了些不太好的事,大家伙正为自己讨回公道呢,你也一块吧,这样他们见我们人多势众,就会为我们多考虑考虑了。”
说话这人也不清楚陆里正到底做了啥不太好的事,只人云亦云,被起哄着就人赶人了,实际上自己还迷糊着呢。
许梦筱看出有这样的存在,所以才要逼出背后的主谋者,而不是让他们躲在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身后,仗着法不责众为所欲为!
“所以,你们根本就没有想法吗?”
一阵窃窃私语之后,一个壮汉红着脸被推了出来,实在是这年轻妇人容貌太盛,尤其她笑起来时的模样,让人不敢直视,更加难以在她面前露出张狂丑陋的模样。
于是他吭吭哧哧了一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气得推他的人一阵咬牙。
紧跟着,一个佝偻着腰背的老者就站了出来。
“事到如今,老朽也不怕得罪人了,话虽难听,但你们也听听,以免做了有失偏颇的事情。”
瞧瞧,许梦筱笑了,这话说得多敞亮啊,可就这样的人心眼子最多了!
在众人的点头赞可中,许梦筱道;“老人家,您说,说得有道理,我们肯定也会听,毕竟我们这是顺手做的好事。虽说我们想帮谁就帮谁,但也不会刻意针对谁,如果在场各位谁家真有极大的困难,我跟公爹等人也不会无视。”
“没错。”陆里正沉声,“阳南村庄子本就是我儿媳置办的私产,她生意做大了,赚了些钱,想要回馈一下大家,帮扶一些贫苦百姓,正好我比较了解,才出手帮了些忙。实际上县令大人给我做事的两百两银子,我至今分文未动!”
两人这么一说,那些被推着走、骗着走,实际对情况根本不了解的人瞬间懵了,“这么一听,他们没什么问题啊,我们凑什么热闹。”
“先听着吧,也许这么一闹,有我们的好处呢。”
“可这本就是人家自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啊!”
“嘘,你这人怎么死脑筋呢,闹一闹,好处不得分我们一些。”
听着这些窃窃私语的宋刈登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环顾一圈,没见着陆河,事情好像也是许梦筱这个小妇人在全权做主,一时有些惊疑。
随即一想,可能是陆河的主意,只是他不便出面,所以才让这小妇人出手吧。
不过,宋刈还是高看了许梦筱一眼,穷山恶水出刁民,他当县令不久都觉得头疼难以应对,她竟敢迎难而上。
陆里正都得站她旁边听她说话。
而事到如今,也轻易不会有人再质疑许梦筱的能力和话语权了。
就不说姚虞村的那些事,她带着人将梨花村郑家媳妇给抢了的事大家还是有所耳闻的,何况她还是桃源乡东家的师父呢。
也因此,他们知道许梦筱的精明能干,都事先商量好了话术。
“如果不掺和上镇长,阳南村庄子是你个人的,自然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镇长也在里面出力,做出的事情也将影响到大家,那我们就有权过问——”
“你们所谓的穷苦人家究竟是怎么划分的呢,若说家中有老有小,谁家都有,甚至揭不开锅需要卖儿卖女的都有。河清坝的崔老五一家,刚经历一场大火,烧光了所有,至今一家老小都没个地方住,为何他又没被选上?”
这话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共鸣,崔家着火的事众人都听说了,是惨得不行,可他们这都看不上?
“是啊,总得给个令大家心服口服的标准吧,凭啥李三家的都能选上,我家不行!”
“陆海,把东西拿来!”许梦筱朝后一伸手,陆海也早早把东西准备好了。
于是大家就看到许梦筱接过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记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样。
她站起身,拿着簿子走下去,一一翻给他们看。
“虽说我公爹是姚虞村的人,做了那么久的姚虞村里正,可能对其他地方的村民不太了解,但他也不是毫无准备,相反,他四处走访打听,光是整理各个村各家各户的资料就准备了许久……”
许梦筱说得很细,又不动声色地向他们灌输里正叔的辛苦付出,让他们看看,再摸摸自己的良心——
“你们在场的这么多人,真能昧着良心说出我爹什么也没做吗?他奔波了多久,为了解决你们的困苦和温饱问题,这些天在这么多村子跑了多少次,你们这些人,当真没有看见,没有听见吗?”
霎时间,目光闪烁、垂下脑袋羞愧的人几乎过半。
宋刈听着都有些动容,这可不是一项好做的事,调查打听、掌握民情,试问当下的朝廷,又有多少官员能够做到?
不想,在这小小的一隅,他竟看到了,想来这也是陆河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原因之一吧。
最后,许梦筱停在梨花村众人跟前,她记性不错,对他们很多人的面目还算有印象,加上梨花村就在阳南村附近,动了谁的欲望不用说吧?
“范里正,要不要念一念,你应该是识字的吧?”她翻到记录着梨花村众人情况的地方,让范里正亲自读给他们听,“你就让大家看看,我们有没有疏漏你们的情况,有没有假公济私。”
范里正还当真拽过去看了起来,他当然不在乎这点蝇头小利,他要抓住他们的把柄,最好能逐步将陆里正从镇长之位上狠狠拉下来,声名狼藉!
然而他越翻越快,越翻越烦躁,竟是找不到一丝错漏、足以拿出来指摘他们的地方!
“怎么了,范里正怎么不念?是我们记得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吗,如果不念,那就直接说出来吧!”
良久,范里正咬牙,他当然不愿意听这死丫头的,只能不甘心道:“没问题。”
人群一寂,连最为刺头的范里正都说没问题,其他人更不可能找到问题了。
“那么以上情况属实,我们对大家也无一错漏,说明我们是有心帮扶大家,而不是刻意针对谁,要不然也不会费尽辛苦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了。”
她又从陆海手里拿过一大沓纸张,上面涂涂画画写了很多,都是她选人的思路。
“我公爹只负责将这个簿子交给我,再跟我推荐一些人,他推荐的人有百余多人,最终的选择是我做的。”
她将纸张分发下去,“虽说你们大多不识字,但相信还是有认字的在,那么你们就看看,我选的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