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被手忙脚乱的抬回了府邸。
屋子里都是地龙却燃不起他的心。
海月将碗中的粥热了又热，也不见沈羲吃一口。
“少爷，吃一口吧。”海月抹着泪，不忍他再这样颓废下去。
沈羲躺在床上盯着床帘，没有任何情绪，像个活死人般：“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海月心像被钝刀一下下割着，哽了一下回答：“后日就到了。”
“后日……冬至…”
他神情有了略微松动。
“海月，让人布置一下府邸，喜庆些。”
海月不明所以，“少爷？”
“迎将军回府。”
“是。”
来往的百姓都看不懂，将军府在做些什么，张灯结彩，全然不是死了人的状态。
而府内的人，全当他们夫人疯了。
翌日
沈羲一身红色祥云锦袍，头戴镶红宝石的金冠，发间的璎珞与乌发一同垂在腰间。
眉眼如画，神色清冷，坐于高堂之上，让人不敢亵渎。
立于两侧的人尽数低着头，不懂为什么他们的夫人突然成了一个男人。
沈羲紧握双拳，面上有多冷静心里就有多慌张。
他的阿野就快回来了。
良久一行身着盔甲，头戴盔帽的人抬着一口黑色的棺材，放在门口。
“将军到！”
沈羲仿佛用尽了全力才从堪堪站起来，望着门外，跌跌撞撞跑过去。
“打…打开。”
“这……。”为首的那人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将目光放到魏容脸上。
“打开！”
还没看清魏容的表情，那人就被沈羲的声音震一激灵，赶忙让人将东西打开。
霎那间，时光像停止了流转。
沈羲远远看着脸色灰白的魏川野，心跳加快，几乎一瞬他眼泪流了下来。
他擦干落在他脸上的雪，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他不想让他的阿野看到他伤心的样子。
“我带你回家。”
魏容看着他将魏川野抱出来，忍不住惊呼：“夫人！”
海月拉住她，双眼含泪朝她摇摇头，示意不要打扰他们。
如果不是魏川野毫无生气，一红一黑竟也算对璧人。
沈羲为他清理干净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喜服。
将覆了喜字的古琴摆放好，“这是我最后一次弹给你听，一定要好好听噢。”
弹的还是成婚时的那曲。
只是这次多了些悲凉，琴音像刀子一般割在门外人的心里。
海月和魏容知，这是结，解不掉的。
一曲毕，沈羲小心翼翼的将琴收起来包好，这是魏川野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他得好好保存。
“阿野，我们再成一次婚，这次我是真心实意要嫁给你，没有虚假。”
“上次的合卺酒还没喝呢，这次我们补上好不好。”
他起身从卺中倒了一杯酒，双手各置一杯，一杯撒在了床前，一杯一饮而下。
“第一杯…互许和谐共枕眠。”
“第二杯，执子与共…誓言久”
“第三杯，一生一世太短…我要永生永世…共缠绵。”
他本就不胜酒力，三杯下肚，面色绯红，靠手撑着桌子才能站稳。
踉跄的脚步踩滑跪在床前，像个孩子一样手捉无措捧着魏川野的脸啜泣：“对不起，对不起。是不是压疼你了？”
“对不起…对不起…”
脑子昏昏沉沉的他，用了很大劲才爬到床上，趴在魏川野胸口，连渗出的血液染在他脸上也全然不顾。
“阿野，我们明日就回家，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房间的地龙他全让海月撤走了，这会房间如同冰窖一般，他像察觉不到似的，依旧抱着魏川野。
蜡已燃尽，只剩一点灼心还闪烁着。
翌日
他是被冻醒的，天像是裂了一般，只透着点点微光。
将魏川野冰冷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哑着嗓音道：“阿野，我捂不暖你。”
直到最后他自己都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不能磨蹭，他得带阿野回家。
一出房门，一人早已踱步等待，肩上覆满了雪，见到沈羲立马就将手里的东西双手呈上：“夫人，这是将军身上发现的。”
又是信。
沈羲没接，只命令那人打开。
信里写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魏川野在他身边。
“信上说什么？”
那人颤抖着双手，又将信给了他，连声音都带着颤音：“您…您自己看吧。”
“少爷！京中来信！”海月带着东西急匆匆赶来。
沈羲将心中的伤戚压下去。
是姐姐！
小羲！这件事我不得不告知你。
魏川野是被我军活捉，我本打算将你接过来制一招假死，没想到被北国皇帝抢先一步，竟然请杀手置魏川野于死地。
现我猜北国局势动荡，你处理完魏川野后事，我让人去接应你和爹爹！
沈羲脑子里“嗡”的一声，愤怒在胸口熊熊燃烧，不断喘着粗气，发着抖，将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
“打开！”海月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羲，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将信拆开没看一眼就递给他。
沈羲一看字迹就知道是他爹爹。
小羲！魏远安多次派人阻挠皇上的人出边，被以叛乱之名处死，你和魏川野定要保护自己。
北国早已烂透。不是你们凭一己之力能够护住的！逃！去离国找你姐姐！
勿回！勿回！勿回！
两个大字如此醒目！如此可笑！
如果刚刚是痛苦，是不解。那现在他就是癫狂。
沈羲忍不住仰头大声发笑。
“这烂透骨的东西，腥臭无比！”他捏着信，凶狠执拗，却又脆弱可怜。
“班师回朝！”
一声令下，副将都忍不住一哆嗦。
与他们将军太相似了。
以前他只远远的看见一眼，还带着斗笠。
对他嗤之以鼻，不懂将军带个女人去军营做什么。
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他也有眼拙的时候。
“是！”
沈羲带上了魏川野的面具，穿上他的战袍，带着人马浩浩荡荡回京。
他不用担心边境会受到威胁，他擅自领兵回京本就是犯大错，错上一错又何妨！
这天！他定要翻上一翻！
这会皇帝怕还日日夜夜在担心自己有没有得手吧！
因为送信的人他早已派人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