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有点湿,却暖暖地掠过铺满光影的土地,也带走了这些日子我心中不知道从哪里惹来的孤寂,可当我抬起头时,依然恍恍惚惚,也有那么一丝迷离。我就这么看着肖艾那沾着我鼻血的胸口……
肖艾一低头,也发现了自己的胸口被我弄脏了,于是有点恼怒的看着我。
我又用手往自己的鼻子上抹了一把,然后很委屈的对她说道:“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你将我往你胸口上按的,我差点没喘过气!”
“谁想到你那么脏!”
“就你干净,你鼻子让我砸一下看看,难不成你流的不是鼻血是洗衣液,不光有芳草香,还能洗污渍?”
肖艾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那件被我弄得像红色地图的短袖T恤,我以为她要翻脸,她却向我勾了勾手指,然后眯着眼睛对我说道:“我有偶像包袱,受不了自己的衣服那么脏,你的衬衫脱下来给我穿。”
“想得美,脱了里面就没有衣服了。”
“英雄救美的机会就在你面前,你真的不想要?”
“真新鲜,第一次听见英雄是脱出来的!”我一边说,一边将自己衬衫上的扣子又往上扣了一粒。
肖艾忽然就变野蛮了,她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就伸来解我衣服上的扣子。
我有一种要被强暴了的感觉,便抵死不从,于是两人就乱成了一团。我冲着她又喊又叫,她却变本加厉,把我原本板正的衬衫扯得像一块抹布,可那些搞不清状况的路人偏偏还都将鄙视的目光投向了我,让我深深对自己的性别感到不满意,凭什么她们女人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弱势群体,现在明明被非礼的是我。
我很不开心!
闹腾了片刻之后,那件衣服已经被抹布还要破,穿在身上也没了什么意义,反正南京这座城市也不缺膀爷,索性我就将衬衫脱了下来,然后扔给了她。
肖艾美滋滋的将我的衣服穿在了自己的身上,更可恨的是她还拿出手机一阵左拍右拍,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发到微信的朋友圈。
……
此时,夜色还不算深,我和肖艾并肩走在络绎不绝的人群中,尽管我光着膀子,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毕竟是个男同志,再加上天气比较炎热,大家最后也只是司空见惯的将我归于没素质的那一类人中,但仍有那么一些人对我指指点点。
于是,我凑到肖艾耳边,轻声对她说道:“看见没有,马路对面那几个姑娘都在夸我身材好,口水都快流到大腿上了……呵呵!”
肖艾快被我给恶心死了,于是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往远处的站台跑去,幸好我的身材匀称,胸肌明显,否则不敢想象跑起来会是一副什么样的画面!
也许是因为脸皮太厚的缘故,我一边跑,一边还和围观的人解释,说自己和肖艾正在拍街头情景剧,让他们看看热闹就行了,千万别小题大做的把我当成是什么流氓。
……
坐在回郁金香路的出租车上,今天的大乐透也终于开奖了,肖艾神情紧张的一手拿着彩票,一手抱着手机在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比对着。看着她的神情越来越激动,我不禁也重视了起来,而后光着膀子往她的身边凑了凑。
忽然,肖艾重重往车椅上一靠,沮丧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说道:“天啦,只差一个数字,我们就能中19万的大奖……我快疯了!”
这本来就是意外之财,所以我倒是看得挺淡,便安慰道:“能中这么多也很可以了,这些钱够咱们下馆子吃好几顿的,而且你都是随机买的,根本没有研究过,这手气简直好到也没谁了!”
肖艾却还在纠结,半晌之后对我说道:“如果中了的话,咱们琴行就有扩大的经费了嘛!”停了停,她又说道:“就算琴行不缺钱,那拿去交房子的首付也够了啊!我不贪心,有一套自己的小公寓就够了。”
“你是挺不贪心的,可没中就是没中嘛……看淡一些,乖!其实话说回来,这些要是放在从前,也就只够你买几个包包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许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笑了笑,只感觉这时的她,就和普通的姑娘无异,因为她美丽的外表下也藏了很多的小心思,但我却一点也不反感,相反更加觉得她是一个有血有肉一点也不做作的姑娘。
就在此刻,我在她的身上明白了一个道理:在一份感情中,想要保持长久舒适的关系,靠的是共性和吸引。而不是压迫,捆绑、奉承,和一味的付出以及道德式的自我感动。
再回首与陈艺的那一段,尽管心中依然遗憾,可是我已经明白,爱不爱是一回事,能不能在一起却又是另外一个境界。
……
过了小片刻,出租车便带着我们回到了郁金香路。我刚一下车,便被埋伏在墙角的毛豆大骂是不穿衣服的臭流氓。
我以暴制暴,将他的上衣和短裤都给扒了,毛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抖着他的小丁丁说要枪毙我。这个不要脸的行为让已是成年人的肖艾一阵害臊,继而背过了自己的身体,不愿意看着赤身,裸()体的毛豆。
但我却愿意站在另外一个角度去解读毛豆的行为。我觉得,在他不成熟的世界里是不懂男女有别的,他只认为他的丁丁是另外一把具有攻击力的“枪”,可这不正是童年有趣的地方吗?
在和毛豆的嬉闹中,一辆非常熟悉的奔驰车停在了距离我们非常近的路边。
一开始,我还不是太能确定,可当看见从车里走出来的人是赵牧之后,我才几乎肯定这辆奔驰车就是肖艾曾经开过的那一辆。但后来肖艾赌气还给了肖总,便被李子珊要过去给她那什么表妹用了,没有想到辗转之后,却到了赵牧的手上。
赵牧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没有看着肖艾,只是低声对我说道:“桥哥,我想和你单独聊点事情,方便吗?”
我光着膀子面对赵牧,不免有些尴尬。这个时候,肖艾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将那件被她豪夺去的衬衫披回到了我的身上,然后又细心的替我理好,这才对我说道:“你们聊,我先回去了……对了,罗本和袁真筹划了很久的演唱会,明天会在奥体中心举行,我和于馨是他们的伴唱,这是票,演唱会在七点半开始,你提前半个小时进场。”
我点了点头,然后从肖艾的手中将票接过。赵牧这才将目光放在了肖艾的身上,而肖艾的胸口沾着我血迹的那块地方已经变得很淡,但依然能够看出些印记,肖艾用手捂住那块地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当她从自己曾经的那辆车旁走过时,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的情绪,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平静着向更远的地方走去……
我仿佛在她的背影中看到了另一个她,虽然还叫肖艾,可是和一年前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关联,因为她的脾气改变了太多。准确说,不是脾气,是性格。
……
我和赵牧来到了小院,两人围着圆桌坐下后,他便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抽出了一份合同,然后递给我说道:“桥哥,今天下午,集团拿出了针对老巷子的拆迁补偿标准。根据面积,你这边只能拿到两套126平米的房子,外加30万的拆迁补偿款,我没有办法为你争取更多,但是两套房子给你选的都是最好的楼层,并且是门对门的……一共10层的房子,你的在6楼。”
我从他的手中接过了合同,带着些疑惑问道:“拆迁补偿合同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这个项目,集团做的很急。所以在审批没有过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在准备拆迁补偿方案了,但合同目前也就只做了你这一份,其他街坊还要再等一等,你如果觉得没有问题的话,就现在签了吧。”
我心中有些疑惑……
赵牧又说道:“关于建筑项目,最难的环节就是动员拆迁。集团现在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我,我的压力还是非常大的,我需要你能帮我开一个好头,毕竟人都有从众心理,所以我希望你签。”
赵牧带来的补偿条件,其实和我心中并没有太多的出入,再加上之前因为我和陈艺的抗拒,给他惹来了很大的麻烦,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应该在这件事情上再为难他。于是,我打开合同仔细看了起来,确认与赵牧说的没有出入后,便从包里拿出了签字笔,然后以户主的名义签了这份合同。
赵牧将签好的合同放进了包里,只是感谢了我对他工作的支持后,便没有再多余说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我的小院。
我的世界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静静坐了片刻,我又回到屋里拿来了一瓶灌装的啤酒,独自坐在院里喝了起来,可是却将心情越喝越复杂。我浓浓感觉到了一种即将要告别的惆怅。而这一次,即将与我永别的是这个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尽管,我已经签了那份合同,可我还是希望出现那么几个钉子户,然后拖慢项目的开发进度。这样,我就可以在这里多住一些时间了。
一罐啤酒喝了下去,让我渐渐变得多愁善感,我翻来覆去的看着小院里的一切,直到出现了幻觉,看见了那个给了我生命又给了我痛苦的女人……
我恨她,却也无比思念她。我多么想告诉她,小院就要被拆了,如果她对这里还有那么一丝丝眷恋,就趁着最后的机会再回来看看,否则这里的一切只能用影像来怀念了。
……
这一夜,我又做了梦,与其说梦,倒不如说是回忆,因为梦里所有画面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所以早上醒来时,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杨瑾,可今生如果有缘再见,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喊她一声“妈妈”。
这个白天,肖艾和于馨一直在跟罗本的团队进行着演唱会开始前的排练,我也在傍晚六点时结束了手上的全部工作,简单在“梧桐饭店”吃了个饭之后,便带着肖艾给的门票去了演唱会现场。
等我检票进去后,才发现肖艾给我的是vip座位,与我临坐的几乎全是罗本在各界的朋友,其中最大牌的当属杨佑琪和那个叫乐瑶的女明星……第一次有机会接触这样的人,我不禁多看了几眼。
这时,一男一女,抱着一个孩子,也向我这边走了过来,女人有点美的不像话,甚至气质也是超凡脱俗的。
盯着没有交情的人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于是我将目光又放在了舞台上,等待着肖艾出场的那一刻。
女人没有急着落座,她从男人手中接过了孩子,然后停在乐瑶的面前,笑着说道:“所谓(估计是孩子的名字),快叫乐瑶阿姨,她口袋里肯定藏着巧克力呢!”
乐瑶当即从女人的手中将孩子接了过去,亲了几口之后,又对女人说道:“米总,从你去年回国,也没有机会见上几面,明天咱们就在南京好好聚一聚吧。”
女人也颇为感慨的回道:“是呀,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早就应该和昭阳请大家吃个饭了,可要不是罗本在南京开演唱会,我们真的没有太多的机会能够聚在一起,真的很想念那些已经离开的老朋友们!”
乐瑶点了点头,脸上也现出了一些伤感的神情。虽然,我只是个局外人,可此刻却真的能够感觉到,在他们这一群人的身上曾经发生过很多、很多刻骨铭心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乐瑶又转而对那个男人说道:“昭阳,自从方圆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见你弹过吉他,唱过歌,今天不知道能不能破个例呢?”
叫昭阳的男人,只是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说了一句“听罗本唱就好”之后,便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坐了下来。
我出于好奇,向他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脸上尽是说不出的痛苦,直到乐瑶将孩子交还到他的手上,他才抱着孩子笑了笑,而几个人在这番寒暄之后也停止了交流。
我和他们之间还隔了几个空的位置,之后来的都是熟人,其中有邱子安,高索,还有那个给了袁真机会,可以说是袁真伯乐的何高明,他们相继在那几个空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现场的灯光便暗了下去,四周渐渐变得安静,当音乐的前奏响起来时,现场立即响起了爆炸般的欢呼声。
我知道,被大家久等的演唱会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