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刺眼的照射着世新大学周围的一切,视线范围内的所有都充满了生命力,可这美好的一切都不及我见到肖艾的心情,我好像是重生了,因为我至少要让她请我吃一顿大餐,让她带着我在这个给了我很多不好回忆的台北走一走,然后改观我对这座城市的映像。
肖艾摘掉了头上半遮式的头盔,就在街的另一边与我对视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这让我觉得自己花了几千台币送给那些学生的汉堡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我们在这个早晨是偶遇的。
肖艾将头盔放在自己的踏板摩托上,迎着直直照射的阳光向我走来,那明显比在南京时要长了许多的头发落在她的肩上,就像瀑布一样充满洋洋洒洒的爽快。
她是一个美丽且潇洒的女人,我很喜欢她此刻的打扮,白色的衬衫,蓝色的牛仔外套,咖啡色的马丁靴,不那么规矩,却如此自由。
我就靠在灯柱旁坐着,她站在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一阵风在阳光下吹来,带来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你怎么来了?”
我苦脸看着她,回道:“不是说好,我处理完咖啡店的事情后就来台北找你的嘛,我可一直是个很守信用的人!”
肖艾四处看了看,然后又问道:“来几天了?”
“我现在不想回答你那么多问题,我更想看到你能因为见到我,至少看上去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那要怎样才算显得见到你很开心?”
“一个拥抱是不能少的吧,你要是知道我这一路有多曲折,你得抱着我哭!”
肖艾一脸嫌弃的看着我,回道:“我有那么心疼你吗?”
我忍着没有吃早饭的胃痛,从地上站了起来,不管肖艾是否心疼我,但我还是想离她近一点,因为来到台北的这几天,我真的感觉太孤立无援了,我在这里没有熟人,更没有朋友,连喜欢的夜晚都是那么的陌生,那么的不亲切。
肖艾有那么点口是心非,嘴上说着不心疼我,可还是给了我一个拥抱,我看着她那只蓝色的耳钉,有点恍惚,也有些窃喜,原来这就是在异乡有一个姑娘可以拥抱的感觉,于是我的胃也不那么痛了。我又看见了很多站在对街的学生向我们投来了惊讶的目光,他们似乎认识肖艾,所以为肖艾和我如此亲密而感到不可思议。
“江桥,你的后背怎么湿了?”
“淌的汗。”
“有那么热吗?”
我故作轻松的回道:“可能是不太适应台北这边的天气。”
肖艾离开了我的怀抱,看着我,发现我的面色也不太好,她又问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早上没吃早饭,有点胃疼。”
……
阳光比我们刚刚见面时还要好,肖艾和我坐在药店对街的长椅上,我们的身后是一棵还没有开花的桂树,她的手上捧着一杯刚刚从药店里要来的开水。
“水不烫了,你快点吃药吧。”肖艾一边说,一边将自己的保温杯和刚刚买的胃药一起递给了我。
我从她的手中接过,吃掉了那些药丸后,便一直看着街上的车来车往,但已经不那么恍惚,甚至能留意到每一辆从视线中驶过的摩托是什么颜色。
我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我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所以我不想和她说太多的话,只要她在我的身边这么坐着就足够了,但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不太能确定,我能确定的是她对我很好,虽然她嘴上从来不愿意这么承认,但这就是她的性格,有点迷人,有点让人感到惊喜。
就这么彼此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之后,我终于开口向她问道:“你真的是在世新大学附近教人学乐器的吗?我找你找的都快吐血了!”
“真的呀,这有什么好怀疑的。”
“那我怎么找不到你,我敢说,我找你的方法,往前推一百年,往后再推一百年,都不会有人能想到,因为真的太绝了!”
肖艾噎了我一句:“都快把自己逼上绝路了,是挺绝的!”
我有点尴尬,赶忙拿起肖艾的保温杯又喝了一口热水,以此掩饰着。
见我不说话,肖艾又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找我的?”
我赶忙将自己用汉堡找她的方法说了出来,然后看着她……
肖艾不语!
我又拍了拍她的手,问道:“说真的,你觉得我这个方法怎么样,有没有潜力成为教科书般的案例?”
一阵温暖的风轻柔着吹来,就像我们之间说的那些玩笑话,无伤大雅,也不必认真,却能让彼此的心情都可以轻松下来,或许这就是我们合拍的地方。
肖艾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回道:“你就别自我膨胀了,我倒是真没想到你会把自己的奇葩从南京带到了台北!有时候,我真的也是挺佩服你的,你怎么就能厚的起脸皮做这些别人想都想不到的事情呢?”
我笑着……虽然被她这么损了,心里却完全没什么压力,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脸皮挺厚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爱情上的自尊心却特别强,我不愿意委曲求全,更不愿意成为对方的负担。
我就这么想起了陈艺,一个和我朝夕相处了许多年的女人,一个和我谈过恋爱的女人……
我逼着自己忘记这种突如其来的想起,继而又对身边的肖艾说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如果你真的在世新大学这边教学生乐器,为什么那些学生帮我发了那么多的朋友圈和帖子,却没有人知道你的消息?”
“你真是傻到可以,这里的学生没人知道谁叫肖艾,只知道有个新来的美女叫阮如意。”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半晌后才感慨道:“原来你改名啦!?……苏菡的那一套你真是学的有模有样嘛,在她叫余娅的时候,谁能把她和苏菡联系起来!”
“什么呀!阮如意是我的小名,我妈姓阮。”
我有点犯愣的看着她,然后又咋呼道:“你还真是挺会审时度势的嘛,在南京一个名字,在台北又一个名字。也是,毕竟你现在和你妈在一起。”
肖艾面色有点不悦的看着我,说道:“不喜欢别人和我开这样的玩笑!”
“好吧,我闭嘴。”
……
世新大学去往“阿德旅馆”的林荫小路上,我和肖艾并肩而走,我推着她的那辆踏板摩托,她则显得很安静,也没有像在南京时,走路时总要找点东西来消遣着无聊,所以她是有变化的,但我却弄不清楚这种变化是产生于她来台湾之前,还是之后。
“如意……”
“怎么啦?”
我不回答,继续往前面走着,走了几棵树的距离之后,又喊道:“如意……”
肖艾停下了脚步,皱眉回道:“你烦不烦,干嘛老盯着我的名字叫?”
我一边笑,一边回道:“哈哈……我就是想喊……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肖艾结结实实的踢了我一脚,我下意识的一松手,那推着的踏板摩托也就遭了秧,顿时倒在地上,磕坏了前面的挡板。
我赶忙竖起自己的手,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是你踢我的啊,我这完全是因为条件反射。”
肖艾蹲在地上,心疼的看着自己的那辆摩托,很不爽的说道:“江桥,我攒了一个月的钱,才买了这辆摩托车,你一见面就把它摔成这样,它要是有意识,肯定骂你是个王八蛋……”
“我真的挺无辜的,如意!”
“你还喊!”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赶紧把这辆踏板车恢复成出厂的样子吧。”我说着又在肖艾的身边指指画画,就像是在对着什么宝贝施法。
肖艾被我气的够呛,却又拿我的无聊没有什么办法,但我确实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因为我觉得很亲切,就像一个邻家姑娘在与我相对,我因此而记不得那些笼罩在她身上的光环。
是的,她真的是一个有光环的女人,这种光环会让很多男人望而却步。
……
肖艾不肯再让我推着她的那辆小踏板了,虽然一直和我走着,但不愿意理睬我,于是我又在她身边“如意、如意”的喊着,却始终没有说起让她和我回南京的事情,因为我没有一点把握认为她会回去,所以不想太早承受那种被拒绝的失落,尽管我早有心理准备。
快要到“阿德旅社”时,她终于向我问道:“这次准备在台北待多久?”
我沉默了一阵后才回道:“我其实挺想看看台湾的海,可惜台北没有,等你请我在海边吃个海鲜什么的,我就算走,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好啊,就如你意,明天带你去花莲看海。”
我点上烟,吸了一口后,才“嗯”了一声,我觉得自己在此刻也变成了一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我是想在台湾看海不错,可是真的会因为看到海就不遗憾了吗?……
不,我依然遗憾着,因为……我想带她走,回到我们的故乡,然后让一切回到从前,她就坐在我家的院墙上看着黄昏的风景,我坐在小院里喝着啤酒,看着她……
我和肖艾站在“阿德旅馆”的门口,她再次向我问道:“这就是你住的地方吗?”
我点头。
“那我明天中午之前来找你。”
“行啊。”
肖艾看着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而阿德就趴在吧台上探视着我们,却不出来打招呼,他似乎见到漂亮的姑娘都有点胆怯和认生,这让我更加相信他戴的金链子和身上刻着的纹身都是唬人的摆设。
肖艾就这么骑着自己的踏板车离开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就像看着一个来自远方的朋友,我们的见面并不是我设想中的那样,而造成这种感觉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我太过于保守了,以至于无法表达出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我的肚子又饿了,我想吃海鲜,于是心中更加期待明天去花莲看海的行程,我给自己鼓劲儿,如果到那时夕阳很好,潮水澎湃,恰巧肖艾又和我坐的很近,那我一定会很大胆的邀请她和我回南京。
妈的,我发誓,只要我设想的这幅情景在明天全都变成事实,那我就什么都敢和她说!
因为气氛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