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姚,真颜两人拖着两大板车,身后是高过三丈的青草草堆。
差点没把真颜眼珠子给瞪出来,所幸青草不咋重,不然两人非得把命交代在这。
投喂的地方在大泽湖心亭子上,一条白沙堤,柳条吹拂。
水波荡漾,仿佛已经闻到了即将到来的清甜甘草。
陈姚背对板车发力,步步推进水中。
顿时,湖面如同沸水,极有灵性的月牙鱼儿飞跃出湖面。
皮肤外表如同附上了一层月色,光可照人,尾部在阳光的映射下有着七种色泽。
不仅可以豢养在院中水景中,还是老饕口中不可多得的美味。
陈姚,真颜两人愣愣的看着这幅万物霜天跃水图,大泽旁结茅修心的修士则是看着白沙堤上的两人。
芦苇摇动,黑罴踏水而出,环绕颈间的白毛。
数百斤的黑罴,健步如飞,若不是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还不止一头,一头之后,紧跟七八头。
陈姚就能嗅到血腥恶臭
张嘴撕咬,一口一个,恰好合适。
陈姚用力一掌,打醒真眼,随后两人夺路而逃。
黑罴并没有追逐两人,恐怕是觉得这两人应该没有月牙鱼儿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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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时间,已然是半月有余,陈瑶的修行境界依旧原地踏步,铁胎境界都未完全掌握。
倒是这真颜本来就有武道底子,现在已经是炼体第三境,金经境。
修到巅峰时,全看纯粹与否,在配上天时或天道垂意,周身便会有 丝丝金缕气丝环绕,颇有佛门金刚气质。
陈瑶曾见过个一个三境光头武夫,在疾风骤雨之中通体如金,追着两位同境界的练气士乱砍,着实威风凛凛,好生霸气。
不过雨停之后,金身消散,逃跑不及时,反被那两个练气士以法宝牵制,围困在大坑之中苦苦熬斗。
在大泽芦苇里闲逛的陈瑶,丛主摆着细碎白骨,还有一副内部已经腐完的黑罴毛发。
不时有雪白锦鸡从脚边操弄蹿飞。
大风吹拂,偌大的一座大泽芦苇如湖面波波涟漪,不断压低。
芦苇杆子被拨开,露出熟悉面容,是丹婷找来了。
摘下面上青纱,神色凝重双眼紧紧盯着陈姚。
“陈瑶,我待你如何!”
陈瑶环视四周,“作为领路人,从凡门到仙门,这种人情的确是算是再生父母之恩。”
“说说看!”
丹婷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我要你在关键之际,彻底倒向云峰。”
“我要说,将来要是扶持你作这大竹峰一峰之主,你也不会感兴趣是吧!”
眼眸精光,毫不遮掩,就要一个确定答案。
丹婷走来几步之后,停步驻足,终于说出藏在心中的话。
你这种人看似随心寡欲,无所事事,遇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而是最希望天下在你手里的那类人,你的野心和欲望也绝对是旁人无法想象的。
可能我暂时无法付出代价,但在将来的某一天你绝对会因为答允此事,而超出
陈瑶气笑一声,嘴角勾起。
背对陈瑶渐渐远去的丹婷,满面凝重,作为云峰代峰主的姑姑与月峰的某人素来交恶。
丹婷手指紧握成拳头,自己怎会事到临头,来找他,除去心中奇怪心思,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卦象摇出来,这人才是自己的破局所在。
此前去横断山村,也是卦象指示。
至于说自己生下来便能看人福缘浅薄,气韵大小全是扯淡,唬人的手段。
不多时。
陈姚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走出大泽,扯了扯领口浑身有些燥热,随嘴说了句:“真润。”
乌云压垂,天幕将黑,想必入夜之后必定有一场入冬大雨,刺骨寒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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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一场大雨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来临。
还是有不少人借着雨夜,睡得更加惬意安稳,仿佛从未有过。
一群看形态便知是女子修士,口中衔着翠绿竹节,有条不紊的从山间小径上山,目的明确一遇岔路便分发前往。
雨水淅淅声柔和在着布鞋底子踩在青石板上的细微哒哒声。
只有不时苍穹之上的闪雷才能让人大致看清这群人。
路旁草丛摆着昔日同门的尸体,衣物才湿一片。
身手敏捷的先锋之人,早已解决山路上的明哨,暗哨。
这群女子修士早已推演无数次,故而占领武库,丹坊,虽然遭遇抵抗,但都在意料之中。
而这一伙女子修士则是专门用于“诛杀”的一队。
月峰之上,仍在负隅顽抗。
周遭斧光剑影,叫喊不断也就不断有人死去。
妇人金莲眼中满是哀怒,手中术法一道又一道璀璨光亮,划破黑夜。
告知方圆十里的瑶山修士速速支援此地。
写着“瑶山”大字的旗杆,被连带着绳索一刀砍落在地。
贼人攻势凶猛,对待各处暗哨明岗,了如指掌。
精细到人数配置上,每一刀都犹如庖丁解牛精确无比。
妇人金莲心中立马意识到了,肯定是有瑶山内奸作为内应,将瑶山各处防线和盘托出。
“啊!”发出不甘的怒火,一手横扫身前,拦下攻势。
面前这数十人,修为资质都在自己之下,相互结合却与自己不分伯仲。
隐隐还有几分压制意味,就像是双方交交战过无数次般那样熟络无比。
越往深处想越是心惊后怕。
转了一圈,身披的羊毛披风移形换影般的闪出,想要借此机会逃遁的妇人金莲。
硝烟尘土一响,一道身影迅速后退。还未看清就引得这只“诛杀”小队近半数人变换阵脚,截断后路。
不料,先前那道后退身影是具假身。
妇人金莲蔑视一笑,这些毛都没长全得小崽子,跟老娘玩心眼子,回去跟你娘好好学吧!
已经身落别处,步态轻盈稳健的踏入石砖上,脚下在顿时一踩,身形飘然,翻身俯视整座瑶山,顺带看看脚下战况。
正要轻然落在大殿屋檐角上,恰如一尾短线游鱼,瞬间空白。
重重撞落地面,撞出一条长达数十丈的沟壑。
地砖翻飞,尘烟滚滚。
来不及看清偷袭之人的面目就被“诛杀”小队,团团围住。
终是寡不敌众,被人牵制身形,处境十分被动。
腹部又遭受一道重击,被打得跌落下去,撞断殿前石像才堪止下身形。
嘴角溢血,手中剑杵地。
面对这些以下犯上得年轻弟子,妇人金莲不禁怒气发问。
“我瑶山上下,何时人心涣散到了如此地步。”
眼前有云,月两峰年轻弟子,更有不少平日里眼熟的。
“还在拖延,难道是想等待有人逆转大势,前来救你嘛?”
“不过,你若是要等你的老相好,掌律长老来救你,那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女子呵笑,人群推开一条道路,
笑声之人正是月峰首席大弟子映月,手里提着一颗面目狰狞的披发头颅,无情且无声的扔在冰冷石板上。
头颅翻滚,哐当几声后, 妇人金莲定睛一看,正是好友掌律长老。
没想到你们月峰的,连月峰“自己人”都杀。
发丝湿润,更显凄凉。
没了术法庇体,雨水彻底打湿金莲衣衫,便如画家几笔笔墨淡线就勾勒就得其神,尤其大。
“还有什么后手,就尽快使出来。”
映月两瓣粉唇细抿雨丝,眯起眼眸,金莲身旁得丹婷呢!
“是叫丹婷那丫头去求救外援了嘛!”
面对映月发问,金莲没有回答。
在映月看来就是默认,摇着脑袋当即呵笑。
“还这痴心妄想,企图改变,真是死不悔改的性子。”
说罢,映月一人提剑上前。
“你们这些老家伙,勾心斗角,蝇营狗苟。”
“一辈子浑浑噩噩,搞得瑶山上下乌烟瘴气,如同危巢。”
“在这花萼一洲,无论山上山下皆是名声狼藉。”
“开创瑶山的女子祖师,要是飞升有知,岂会不降下几道天雷,将你们打杀。”
“历代先祖的夙愿,你们还记得嘛!”
……
说至群情激愤时,猛然一剑,劈砍得金莲连连后退,气势之盛无法阻挡。
诛杀小队全部退去,大师姐原本就没打算用这些人来杀掉妇人金莲。
大殿之中,嗓音回荡更显震耳。
“你这百年修为,全都用在了阴谋诡计上去了是吧!连我着这个修道三十载的弟子,都挡不住了嘛!”
“道!初入瑶山在山门前所立下的誓言呢!”
“看看现在的瑶山,乌烟瘴气所行之人自取灭亡,却还在做些痴人美梦。”
“你的心境恐怕早已腥臭不堪,污秽难闻。”
……
听着句句严厉话语,瞬间让妇人金莲拉回到初入瑶山修道,被众师傅严厉教导,言语凌厉逼人的那年岁月。
脑后冷汗直冒,猛地一惊才发觉,思绪再度瞬间拉回现在。
直到妇人金莲被腹部划出一道口子,白花花的细皮嫩肉上瞬间出现一道极细血线。
在被一脚踢得重重的吐出一口血水之后,映月才停下脚步。
“这般欺师灭祖,难道不怕将来重蹈覆辙嘛!就那祖师堂来说,事后会放过你们嘛!”妇人金莲撑着胸腔,断断说道。
映月冷笑,面对这种妇人,
我们所作的是荡除瑶山这些害群之马,汤锅之老鼠屎,蛀虫的壮行。
祖师堂已经近五十年不过问瑶山大小事务,这何尝又不是借机冷眼旁观,我们这群徒子徒孙是何种反应。
而你们则是大权独揽,排除异己,穷了瑶山,富了你们。
大殿之外,仍是厮杀不断。
瑶山弟子流血牺牲。其中有到死都不知道为何而来,稀里糊涂的作了一个糊涂鬼。
而与之相反的有咳血大笑而死,笑意灿烂得意,死得其所。
其实两伙人,极其容易辨认,一方俱是年轻面容,而苦苦支撑,还是抵不住缓缓崩溃的一派。则是已有白发,或中年面容,一派腐朽老旧之气,虽偶有老当益壮,双目炯炯有神者也会陷入迷茫或反思。
面前这群人,当真是平日里所见的那些身份卑微的瑶山外门弟子嘛!
墨守陈规的老旧一派之人。
妇人金莲心中咒骂,
“就让你看看,再此之后的瑶山,会是如何的好!”
不急着杀人的映月,眼中满是清冷,看向殿门外。
血泊之中,不断有人倒下。
这位给整座瑶山上了一记大猛药的大师姐,心中早已料想各种局面,结果。
不过,堪称刮骨刮肉一般的手段,的确让人不禁心头一颤,哪怕多年之后想起来,仍会心有余悸,恐怕终生难忘。
大师姐映月在等,也是在逼,等她手段尽出,逼得她不得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