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漱漱口。”
傅越宴关切地轻拍着她的脊背,安然顺从地接过来。
直到清理好了一切,傅越宴在冷风中再次道:“去医院吧。”
“我不想去。”
“你不舒服,已经吐了,我们去看看到底是为什么。”
“知道为什么,然后呢?我也已经吐了啊!”
听着安然仿若话里有话的语言,傅越宴一顿,“至少我们可以避免之后再出现类似的问题。”
“我不想去医院。”安然重复道。
“去医院没有什么坏处。”
安然猛地抬头,“我说了我不想,这跟有没有坏处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就是我不想,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顺着你的想法来?我不想继续跟你在一起了,我想分开,为什么就是不行,你为什么还是要出现在我面前?”
那些积怨的、莫名的、无法清晰的情绪在此刻倾泻。
安然一直觉得自从再跟傅越宴重逢,她是无比平静的,但是在这一刻她才觉得都是假的,都是自欺欺人。
她从来没有平静过。
就好像,她也似乎从来没有脱离过傅越宴的掌控,这多可笑?她以为的自由,竟然全都是别人默许了才拥有的。
这不应该是天生人权吗?!
傅越宴听着安然的宣泄,面无表情,眼神里却藏着淡淡哀伤。
“上车吧,我送去休息。”
这一句,安然听完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还能做什么呢?
无能狂怒有什么用呢?
安然顺从地坐上了车。
回到酒店,她去洗漱,出来时穿着酒店的浴袍,而傅越宴与她换下来的礼服已经不知所踪。
安然握着手机站在门口半晌,最终回到床上静静地躺着。
不知道闭目了多久,一声轻微的开门声出现,安然下意识的瞬间睁开了眼睛。
不用起身去看,听脚步声安然就知道是傅越宴回来了。
她又闭上了双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浴室传来水声,没多久床上的被子被掀开,傅越宴躺了进来。
“睡着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
安然听见了,可是她装作自己没有听见。
忽然间,额头上一凉,鼻端充斥着清冽的香气。
“晚安。”
傅越宴吻了她的额头。
这样的认知该是寻常的,但安然却鼻头微酸。
她忍不住翻了个身背对傅越宴。
傅越宴也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知道安然没睡着,他什么都清楚。
他原本想着,再见面安然会想清楚她需要自己,但是她没有。
他原本还想着,安然一定会有很多话想问自己,但是她也没有。
有的只是不堪其扰的疲惫模样。
他知道安然很无力。
没错,他也很无力。
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傅越宴平躺着,望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睡。
……
安然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
她失落地看着时间笑了笑。
没想到自己还能睡着的……
坐起身,全身的骨头都在响,她昨天一个姿势僵硬了太久,有这样的反应也很正常。
忍着身体的酸痛,安然下了床,却看见床脚的衣服。
裙子和薄风衣外套,地上还有一双可爱的小靴子。
安然深呼吸,换上衣服将自己洗漱一遍,怀着巨大的勇气出了套房卧室。
傅越宴果然就在客厅,他背对着安然,手指在面前的电脑键盘上点动,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在忙,听见安然出来也没有转头。
只是说:“餐已经点好了,很快就送过来。”
“我要走。”
傅越宴停住,“不行。”
“你这样,我只会越来越讨厌你,越来越想离开你。”
傅越宴看着电脑屏幕,不敢回头看安然,但他的声音依旧平稳,“都可以。”
安然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我不知道你这样做的意义在哪里,分明没有你我也过得很好,我本来就是这样生活的!傅越宴,你根本没你想象的那么重要,我也没有那么爱你!”
傅越宴已经无心再看下去。
他牙根紧咬,一把将电脑合上,起身看向安然。
“是吗?没有我之前你被方志远骗感情又骗钱,过得很好吗?还有,你以为你在这里能过得好真的是你有本事,你能力出众?别开玩笑了!”
“为什么是开玩笑,我就是过得很好!”
“你以为是谁帮你解决茶楼里流言蜚语的,你以为在那样复杂混乱的环境下是谁保证你的安全的?安然,你能不能现实一点?不要继续跟我置气?”
听见傅越宴的话,安然瞬间想到了茶楼里小凤的奇怪客人。
那一次过后,所有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小凤,而她不再是漩涡中心。
小雨说过看见的豪车、她买奶茶那晚隔断她与混混之间的车辆……
甚至,过年那晚的花跟年夜饭。
安然越想越难过,“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就连过年都没回去跟妈妈外婆一起吗?
安然都没勇气直接问出来了。
傅越宴看着她,“对,我一直都在。”
还是错了,她以为是彭总的。
安然不敢想象,过年那天她在出租屋享受着意外之喜,可是傅越宴也是一个人,他分明是有家人的——但他还是一个人在临江的某处呆着,心里藏着她……
这一刻,所有的坚硬都卸去,安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她坐在沙发上捂脸,“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你明明就对那个女人不一样了,你又这样对我……”
傅越宴没说话,他难过地坐在一旁拦住安然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安然抽噎着,“你不能这样对别人,一会儿好一会儿不好,这会让我摸不着头脑,你怎么会是真的爱我呢?”
“我为什么不会是真的爱你?”
“真的爱我,才不会变来变去,才不会对我好又对我不好。”
才不会隐瞒她,才不会不相信她,才不会……
才不会什么?
让她难过的所有。
她没法继续纯粹,更没法自欺欺人下去了。
傅越宴抱住她。
“安然,是我不安,是我一直害怕你走掉,我是真的爱你,所以我做不出正确的决定。”
就好像,他应该作为伯乐让安然去成长去实现自我价值,但是他不敢。
也好像,他应该让安然知道她的身世不是她看见的那样,她有很爱她的父母和极高的社会财富地位——
但是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