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令杀你父亲的,是崇孝帝,他子嗣稀少,只有太子苏宸一个儿子,苏宸幼年得迟相教导,虽未命拜太傅,但也一直以先生相称。”
“当年相府出事,太子正往禹州查盐,我在内阁修书,得知此事后,就连你母亲都明白,这是陛下将太子给支走了。”楚季提起这件事,扶着膝盖,长长的叹了口气。
原主对太子苏宸,有着很深的记忆,他比原主大八九岁的样子,幼年时,原主进宫,就跟在太子的后面,哥哥哥哥的叫着,太子也很宠她,走到哪里都带着原主。
记忆里的景象十分模糊,楚瑶看到小小的自己就和如今的拾月一样,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抱着苏宸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要给人家当太子妃。
周围有很多人,但面目模糊,她一个也认不出来,只是看到太子将她抱起来,笑呵呵的问她,那你的长庚哥哥怎么办呀!
这段记忆除了告诉楚瑶,原主和太子的关系很好之外,还告诉楚瑶一个信息——
原主温柔、善良、博学,但就是恋爱脑,看见帅哥就想给人家当老婆。
楚瑶有点儿绝望,怪不得楚季和管氏见个男人就问问她的意思,看来是看透了这个女儿的本质!
“而且,陛下一直不许太子回京,太子知道你没入掖廷后,往京都写了十几封信,光是给我的,就有两封,要知道,我只是迟相众多门生之一。”楚季说到这里,眼神忽然一闪。
随即他笑了起来,夹杂着无数的苦涩:“也或许,是当时唯一……还活着的门生了吧。”
“所以父亲觉得,阮嬷嬷是太子的人?”楚瑶压了压眉头。
楚季看上去像是很难开口一样:“我们在下河村生活了四年,这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你父亲死的第二年,太子就被废了,民间传说是狩猎时意图谋反,太子被废,也没有封王,只是圈禁东府,如今,太子究竟算王爷还是庶人,没人知道。”
“太子被废没多久,崇孝帝驾崩,遗诏传位给自己的弟弟,他弟弟登基短短一年半,也随之而去,眼下在位的,是他弟弟的儿子。”
楚季说完,不由自主往京都看了一眼:“所以你问我,京都里还有能秉承迟相遗志的人吗?我不知道,但我能想到的,也就有废太子苏宸一人了。”
“所以苏宸现在,既不是太子,也不是藩王,也不是庶人……”楚瑶好像明白了什么:“东府是他的牢房,对吧。”
楚季点点头。
自从穿越过来,楚瑶的心里总是有一个概念,那就是京都行事纷杂,可至于怎么纷杂,她从来没有仔细去想过,现在听楚季这么一说,楚瑶觉得,还真是够乱套的。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一家子人脑袋打出狗脑袋,和她楚瑶都没有关系,谁坐在皇位上,谁就要为迟相的死负责。
这一点,毋庸置疑。
“你先将手头的事情办好吧,其他的,不要费心。”楚季看着楚瑶,安慰了一句。
自从楚瑶好转,楚季每一次看楚瑶,都觉得她满身带着疲惫,这些事情已经让她疲于应付了,过去的那些事,能不回忆起来,就不要回忆起来。
他实在太害怕这个女儿,在变回之前的样子。
楚瑶点点头,她起身送父亲离开,看着楚季的身影走远,楚瑶回过身,看到沈怀璟的房间已然暗着灯。
她算了算时辰,已经快子时了。
他下山了吗?
楚瑶的心里出现一个念头,可又觉得不可能,他下山之前应该会告诉自己,倒也算不上提前报备,就是总是要嘱咐自己万事小心。
还是他回来了,此刻已经歇下了?
楚瑶往沈怀璟的门口走了几步,听着里面的声音,安静的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楚瑶想起早间二人之间的对话,和沈怀璟平日里的神色,看着门上落着的锁头,犹豫了片刻,绕到了屋子的后面,轻而易举的推开窗,从后窗翻了进去。
进去之前,楚瑶甚至脱了脚上的鞋。
沈怀璟可不是一般人,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只是看上去好欺负,并不是真的好欺负,甚至不好糊弄,一点儿蛛丝马迹,他都会发现自己进来过。
屋子里的场景,楚瑶心知肚明,这屋子里她常来,她这一次进来,是想看看那些她从没有去过的地方。
她往后走,进了卧房。
卧房在屏风的后面,楚瑶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卧房很整洁,床也是寻常的床榻,与楚瑶他们临时搭建起来的石头床不一样,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几件常穿的衣服也放在一边。
这对于一个没有丫头伺候的男人来说,已经很好了,楚瑶走过去,随意看了几眼。
卧房的旁边,也有一个桌案,看来沈怀璟也会时常在这里看一些东西,上面摞着一些纸张和笔墨纸砚,但在靠近椅子的方向,有几条鲜艳的红绳。
楚瑶打开手电筒,仔细看了看那几条红绳。
颜色和楚瑶捡到的那条一样,他似乎是在试图编什么,几条红绳交叠在一处,但并没有编出个所以然来。
楚瑶想,他大约是想编一条新的,毕竟那红绳上面还坠着一颗珠子,他现在是临时系在手腕上的,很容易弄丢。
看来,这珠子对他很重要啊。
想来,是哪个姑娘送的吧。
楚瑶撇撇嘴,但并未放在心上。
每一次看到沈怀璟的时候,他都是趴在书案上写东西,也不知道整日里在写什么,楚瑶坐了下来,她刚想伸手去拿面前的文书,前厅的窗户,忽然响了几下。
楚瑶毫无防备,吓了一身的冷汗,她以为是谁进来了,便一闪身,躲进了阴影之中。
但是半晌,也没有人出现,她这才小心的走了出去。
前厅就是素日里沈怀璟和楚瑶说话的房间,这里的布局楚瑶很熟悉,外面的月色也好,她望向窗子,窗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但刚才那清晰而有力的三下敲窗的声音,楚瑶清清楚楚的听见了,她走过去,深吸了一口气,随即将窗子拉开!
外面除了寒风,的确没有任何人,不过窗台上,放着一个只有半指长的竹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