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明显触碰到了沈怀璟的底线，而这个底线，是楚瑶早就知道的。
从来到山上，将那半截红绳还给沈怀璟的时候，她就知道，那是沈怀璟心里没有办法触碰到的一部分。
这一部分的事情，大约就想当初迟锦这个身份对于原主来说的意义吧。
不过这样想想，其实也挺公平的，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是大名鼎鼎的南王世子妃，他也不会轻易决定，将他的那些事告诉自己。
可实话实说，楚瑶对他的事情，还是有那么一点儿小兴趣的，如果有机会，她倒是想要看看，这位沈大人的背后，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知道为什么，楚瑶心里忽然升出一股邪恶的想法，她想将沈怀璟这样的人从神坛上拉下来，仔细看看他那些藏在心里，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果你告诉我这些事，我肯定会帮你的。”沈怀璟转过身，不再看楚瑶，他知道，自己没办法像她需要的那么坦诚，但只要他能说出口的，他就一定能做到。
“我知道。”楚瑶当然相信他，可跟方才的邪恶不同，那个念头闪过之后，楚瑶心里，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可我不想牵连你。”
“这不算是牵连。”沈怀璟坐在了自己往日的位置上，他支着头，望着房门的方向，沉默了半晌：“我……”
楚瑶心里咯噔一下，她想着沈怀璟不是要将话说开吧？那她怎么办？她应该怎么面对？装傻还是……
楚瑶没想好，但有一件事，她是可以肯定的。
就是眼下，她不想聊这些。
“沈怀璟，这山上的秘密太多了。”楚瑶适时的打断了沈怀璟的话，她身上的血迹并没有擦干净，但她还是放下了那块帕子，绕到桌前。
联想到之前暗杀沈怀璟的事情，她决定开口，就要知道沈怀璟的态度：“这些秘密会让你没有办法好好活着，也没有办法让我好好活着。”
她停顿了片刻，虽然她一向秉承着不轻易相信人的态度，但是面对沈怀璟，楚瑶也有一丝动摇。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我来这山上，并不是为了金子。”她站在他的对面，有些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我有别的目的，而这个目的背后所牵连出来的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
“所以别相信你眼睛看到的。”楚瑶低头，拂了拂身上的血迹：“你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
沈怀璟听着这些话，倒也没有什么可惊讶的，她为了金子上山顺理成章，不是为了金子上山更顺理成章，从她顶着方绾这个名字，出现在徐江城的大牢中的时候，沈怀璟就知道，她是有秘密的。
而他？
沈怀璟笑着摇了摇头：“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这话让楚瑶挑了挑眉，她觉得沈怀璟在暗示她什么，可具体她又不太能想清楚，最后，她只能想明白一件事：“所以，你确定你要帮我？”
“我们是同一立场，不是吗？”沈怀璟饶有兴趣的看着楚瑶，越了解楚瑶，他就越感兴趣：“今天你虽然杀了那么多的人，但你的目的是救下山的罪奴，这一点，郭安可以佐证。”
“从长远来看，你做这件事更深层的目的，应当是不希望再有人带金沙下山被杀，简单来说，你希望清崖岭安宁，是一个单纯的罪奴赎罪，报效朝廷的清崖岭。”
沈怀璟说道这里，目光中透出些欣赏来：“我身为督办，与你的想法，是一样的。”
“可要真做到这一点，要打破一些山上原有的平衡才行。”楚瑶试探着说了一句，随即找到了沈怀璟话语之中的漏洞：“再者，你不是说过，你毫无立场吗？”
沈怀璟点点头：“没错，可我也说过，你得相信我哦。”
“好啊。”楚瑶觉得说道这里了，倒也没什么可纠结的了，就此联手，未必不能成事：“那你得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沈怀璟听了，以为她是想要知道关于红绳的事情，眉头忍不住往下压了压，更何况，除了这件事，他也有一些……不太想要让别人，特别是楚瑶知道的事情。
楚瑶当然看出了他的躲闪，抱着肩膀，得意洋洋的看着沈怀璟。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捉弄一个人，是多么有趣的事情了。
“你想知道什么？”看到楚瑶脸上的得意，沈怀璟就明白自己没有退路了，他不可能刚说完信任，就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这样打脸的事情，沈怀璟有些做不出来。
他算是再一次……认输了。
楚瑶向前倾了倾身，双手扶在桌子上，压迫感随之而来：“我想知道……”
“和我交手时，那个飞上天的东西是什么。”
沈怀璟明显愣了一下，他第一反应是压根没有听懂楚瑶在说什么。
随即，看到眼前的人皱紧了眉头，神色费解：“我原本的计划，是想要悄无声息的结果了那些来杀人的人，可谁知道，有一个人往天上放了个什么东西，接着山下的人就冲上来了。”
“要是没有这个东西，我是不会那么被动的！”楚瑶越说，心里越生气。
可这话，却惹得沈怀璟笑了起来。
他明白为什么楚瑶问了一个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因为毫无意义的试探，就是不需要试探，不需要试探……
就证明了彼此之间的信任。
“那是火令。”沈怀璟解释：“点火燃烧，会跃到空中，以便于传信。”
他解释完，追问道：“现在，我们算是彼此信任了吗？”
不出所料，便没什么意外之喜，楚瑶撇撇嘴，坐在了沈怀璟的对面：“勉强吧。”
沈怀璟静静的看着楚瑶，他不知道楚瑶能不能明白今日的交谈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他既希望她能懂，又希望她不要太懂。
“如果一切尘埃落定。”
沈怀璟的目光柔和下来：“如果你我不在置身于他人的棋局之中。”
“我们可不可以再讨论一下，其他方面，关于信任的问题。”
楚瑶眼神闪动了一下，她仰起头，正对上沈怀璟的眼睛。
她想拒绝，但开了口，却变成了：“或许吧。”
楚瑶对自己挺失望的，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只好认了：“或许某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