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万万没想到,楚季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从决定来清崖岭的那一刻,楚瑶就知道清崖岭有金脉,无论真假,她都动过金子的主意,毕竟当初在江阳县,她准备往富庶之地去的原因,除了想给管氏和拾月一个好的生活以外,就是赚更多的钱。
因为想要为迟相翻案,她就必须要往京都走,想往京都走,就必须要有钱。
可对清崖岭金子的心思,楚瑶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包括楚季,因为楚瑶太了解楚季的为人了,他不可能帮她偷运金子的,所以楚瑶对清崖岭金脉的态度一向都是随缘。
如今看到楚季手里的金子,楚瑶一时之间无言以对,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楚季,还是误会了金子。
“你看。”楚季扒拉了一下她手掌心的金子:“这里的金沙只需要很简单的工序,就能变成金子,只要带出去,是个人就能练出金子来!”
清崖岭有很清楚的规定,一旦发现私藏金子的罪奴,是当场斩杀的,所以楚瑶回过神来之后,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她马上握住了那几块金子:“来往搜查那么严苛,父亲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带出来的!”
楚季重新将发髻束好,认真的看着楚瑶:“这就是问题啊。”
“那个小兄弟第一次告诉我的时候,我是不相信的,我担心他是故意坑我,所以我没有动,不过我逐渐发现,不止是他,也不止是我,石场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往外带金子。”楚季说道。
楚瑶觉得信息量有点儿大:“可……可你们能带去哪里呢?”
“目前来讲,我身边没有能活着走出清崖岭的人。”楚季回答:“这些东西,有些人随身藏着,有些人寻个地方埋起来,办法各异,没有人能带出去,也没有人不私藏。”
楚瑶仔细琢磨了一下楚季这话,好像明白了楚季的意思:“父亲是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所以想留在石场,查清楚这其中的事。”
“我现在有一个怀疑,就是上到督办,下到守卫,可能全都知道私藏金沙的事情,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管,是不是因为,他们敢肯定,这金砂带不出去。”楚季回答。
他皱紧了眉头,继续说道:“咱们来的时间短,但一定有来的时间长的,他们是肯定看到过有人带出去且成功了,才会冒这个风险去私藏金沙。”
“所以现在就出现了一个悖论,就是守卫认为,金沙罪奴是带不出去,但罪奴认为一定能带出去。”楚瑶好像明白了什么。
“其实能不能带出去金子,对于咱们来说,并不重要。”楚季点点头:“咱们的目的,始终还是找到郭旗,我之所以在这件事上用心,是因为有人提起过,郭家有人,因为举报罪奴私藏金沙,而被奖赏破格提拔的例子。”
楚季说着,伸出一个手指头:“这个人具体是谁,我查不到,但他一定没死,而且日子一定过的不错 ,因为他兄弟还在石场,我见过这个人,他说隔一段时间就能看到兄长,而且他兄长过的很好。”
“那这就是郭家的人啊。”楚瑶忙说道:“父亲应当顺着这个认查下去。”
“没有那么容易。”楚季叹了口气,他站的有些累了,便坐在旁边的石头上:“石场做工的罪奴每日都在轮换,人数又多,很多人今日见了,下一次就不知道时候在见面了。”
“那现在郭家唯一的线索,就是这个曾经举报过罪奴私藏金沙的人了。”楚瑶迅速找到了重点。
楚季点点头:“金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在什么地方,咱们能不能通过他,找到郭旗踪迹。”
“郭旗还活着吗?”楚瑶皱紧了眉头,她现在说不清楚这些事做的有没有意义,在清崖岭的时间越长,她就越对郭旗的生还不报任何希望。
在清崖岭,死一个罪奴,就像是死一只蚂蚁,可能连点儿声响都没有,他们在这里耗着,最后极有可能连郭旗的尸骨都见不到。
楚季沉默了半晌:“我觉得,他还活着。”
“郭旗是朝廷命官,虽然和咱们一样,成了罪奴,但是他的死,是要上报朝廷的。”楚季缓缓说道:“前几日,我听说御史院有人来巡查,如果清崖岭只是官眷,那朝廷不会派人来,这里,一定还有活着的朝廷命官!”
“但具体是不是郭旗,就无从知晓了。”楚季神色复杂。
楚瑶坐在了父亲身边,手里的金沙摩挲着掌心,她开始茫然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继续走下去。
“还是要找到郭旗。”父女二人沉默了良久,楚瑶开口:“有一丝希望也要找,即便是找不到郭旗,能找到郭家的人也可以。”
“咱们既然来了清崖岭,就不能白来一趟。”楚瑶手掌一翻,将金沙放进了空间里:“父亲不必忌讳什么,如果有可能,大可以多的往外带些金沙,我会找机会和你见面,你交给我,以确保万无一失。”
“你要干什么?”楚季压了压眉头,不是很情愿:“我留这东西出来给你,是为了让你相信这件事,不是和你……”
“父亲,如今这朝廷,已经满是蛀虫,这金子最后落在了谁的口袋里,你我心里都有数。”楚瑶就知道楚季不会那么心甘情愿的做这件事。
如果有可能,她自然是想要自己去,可眼下她被困在厨房里,远没有楚季方便,这件事,还真就要楚季来做:“南王欠我的,你我心里也有数,这金子放在我手里,定然比放在他手里,更利黎民百姓。”
楚瑶说着,抬眼看向父亲:“以此金铸剑挥向苍生,父亲也不希望看到这一点吧。”
楚季承认楚瑶说的对,但同时,他也很清醒:“这些金沙在咱们眼里是可以搭上信命的东西,但在南王眼里不过尔尔,对他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水滴则石穿。”楚瑶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从我决定为迟相翻案的那一刻起,我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