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楚季将信将疑的看着楚瑶，无论楚瑶说什么，他都很相信楚瑶。
除了“看热闹”这一则。
“你没过去帮忙？”楚季眯了眯眼睛，就差拿出当初坐堂审犯人的神色来了：“没帮忙按住丫头的娘，让她撕咬？”
“没有。”楚瑶摇头，觉得自己很无辜：“我也得能过去啊，当时那个情景，这两个人身边就是有只蚂蚁都被碾死了，谁敢往前去。”
她说着，余光看到了正用袖子给幺儿娘擦嘴角的丫头。
嗯，也就这傻丫头过去了。
楚季看着幺儿娘和丫头都是一身的血，只有楚瑶干干净净的，觉得她不像是撒谎，可饶是这样，他还是叹了口气：“那你也定然煽风点火了。”
楚季虽然做过官，也是做过大家大户的家主，但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
除了自己。
楚瑶坐在地上，有些生气，认为楚季对自己有偏见。
她从空间里取了一片酒精湿巾，只有巴掌大小，丢给丫头，周围没有水，天气又热，那血很快就干涸在了幺儿娘的脸上，虽然现在看着无伤大雅，但是半夜起来，迷迷糊糊的看一眼，恐怕要被吓的魂飞魄散。
丫头很乖，也没有声张，用湿巾小心翼翼的给舅母擦拭着脸，一连这几日脸上的灰也都擦了下来，仔细看过去，幺儿娘也是有些姿色的女子。
她抱着肩膀，后背靠在旁边的大石头上，她的衣裳破了，大半个后背露在外头，方才回来的时候，已经不少男人往她这面看，这些人如今都快成亡命之徒了，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眼神的。
幺儿娘方才逢魔的样子已经消失了，此刻一双眼睛，只剩下害怕了。
她不知道接下来的路，应当怎么走，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在流放的队伍中，会是什么结果。
楚瑶支着头，盯着幺儿娘看了一会儿，便抬手去解自己衣服上的扣子。
一来她不在乎这些，二来，谁敢动她等于找死，所以她不害怕。
但是第一颗扣子还没等解开，手便被人打了一下。
楚瑶看了一眼楚季，发觉楚季的目光简直能把自己吃了。
就像是方才幺儿娘看丫头亲娘时一样。
“她这样下去，肯定活不长。”楚瑶想要劝一劝楚季，最好能唤醒他心中救国救民的大爱。
可楚季却不为所动：“你要是敢把衣服给她，我现在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
对于这种事，楚季的忍耐已经到了最低的底线，任由楚瑶这样发展下去，他对自己的先生迟相，也就只能先死为敬了。
楚瑶看着楚季的眼神，觉得他不像是在吓唬自己，只能叹了口气：“父亲没瞧见我们回来时，那些男人……”
她的话没说完，楚季就冲她使了个眼色，楚瑶回头看过去，见两个守卫正往自己这面走过来。
楚瑶闭了嘴，尽量不惹人瞩目。
她发誓，她已经很低调了。
但那两个守卫还是走到她的面前停了下来，扫视了一眼坐在地上的楚季和楚瑶，自然也看到了旁边衣不蔽体的幺儿娘。
原本一脸疑惑的守卫，好像明白了什么。
“你叫方绾？”那守卫冷着脸，例行公事的问了一句。
楚瑶点点头，距离她离开三山镇，已经大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也没有人喊过她的名字，她都快忘记自己叫方绾了。
“这是给你的。”守卫说着，将手里的东西丢在了楚瑶的面前。
那是一个蓝布包裹，楚瑶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套囚衣。
虽然不是崭新的，但也浆洗的很干净。
“是谁给我的？”楚瑶抬头问道。
“给你你拿着就行了，哪儿那么多废话!”守卫不耐烦的骂了一句，转身走了。
楚瑶心里大约有个猜测，她觉得应当是沈怀璟，因为除了他，大约也不会有人有这个权利了。
可这也让楚瑶陷入了疑惑，他这三番两次的示好是什么意思？自己都沦为阶下囚了，身上还有什么他贪图的东西吗？
空间的事情沈怀璟肯定不知道，但除了空间，楚瑶也真的是一贫如洗了，他对一个一贫如洗的罪奴这么好……
楚瑶想不明白，她也没有继续往下想。
因为上一次有这样想不明白的事情时，是沈怀璟怎样三言两语将那群以黑胖子为首的山匪给诓走的。
后来事实证明，他就是那些人惧怕的江阳县守备沈大人。
所以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用多想，时间自然会给出答案的。
楚瑶起身，将衣服套在了幺儿娘的身上。
幺儿娘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将衣服穿好，皮肉被遮住了，她的心里也就踏实了下来，可随即，她便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楚瑶，一双眼睛透出了许许多多的羞愧来。
“这是那些人给姑娘的……”幺儿娘再一次开了口，没有之前那般的魔怔，更像是一个正常人：“我怎好夺了姑娘的衣裳。”
“这就是给你的。”楚瑶笑了笑，她回头，看到那包裹里还剩下一件裤子：“那是给我的。”
幺儿娘垂下目光，看了看楚瑶短了半截的裤腿，也不知道应当说什么。
楚瑶不想将身上的裤子换下来，她穿着还觉得挺凉快的，而且他们心里都清楚，纵然这囚服是给幺儿娘的，可沈怀璟也是看在楚瑶的面子上，不然，他才不会管一个罪奴。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情都是欠下了，楚瑶觉得自己要是不换一下，就当真有些不知好歹了。
于是她也没有执着于挑衅沈怀璟，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还是希望二人的关系保持一种平衡。
他不将自己的身份抖出来，坏自己的事。
那她就可以不杀他，暂时留他一条命。
挺好的。
楚瑶换好衣服，从大石头后面走出来，大家已经再一次准备上路了，楚季颇为欣慰的看着穿着整齐的楚瑶，心里很舒服。
楚瑶搀扶着楚季，这些时日有了草鞋，他的脚已经好了不少，如今走的也快了。
“恩人……”楚瑶正往前走这，身后忽然传来幺儿娘的声音，她快步赶上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