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空旷山路上的客栈窗子旁，传来了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个哆嗦，还是那个穿着盔甲的大人最先反应了过来，迅速回头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过去。
黑夜之中能看到的东西都是一个浅浅的轮廓，外面安静了起来，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只要他走出去，就能看到十步以外的木桩子，被子弹削掉了一半。
木屑散落一地。
楚瑶迅速将手枪收回到空间里，不小心被枪口烫了一下，她抽了口冷气。
“怎么了？”那大人正往外看，见楚瑶脸色有些异样，目光正好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没事。”楚瑶面桥笑了笑，她伸出手，揉了揉被烫的通红的手心：“方才磕了一下，有些疼。”
那长官垂眼看了看楚瑶的手，见上面的确有块伤痕，目光停顿了一下，压下眉头，和旁边的官兵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在默默交流些什么。
方才那声巨响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窗外，正在往桌子围布那面走去的那两个官兵也不例外，两个人拿着刀，立在半路上，没有在继续往前走。
楚瑶不敢将眼神挪过去，只是余光观察着。
“我真的觉得，她长得挺像的，大人。”旁边的随从凑过来，他说完这句话，便凑到那大人跟前儿，低低的又说了半句。
然而大家都没有听清楚。
那大人迟疑了一下，随即皱眉呵斥道：“这是随意糊弄的事情吗？咱们这样的人掉脑袋无所谓，将来闹大了，牵连族人，岂不是和那方世文一个德行？”
楚瑶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听着这样的对话，心中也有了些猜测，大约是随从觉得寻人无望，看自己与他们要找的人身量相似，便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回去交差。
这样看来，这个当官儿的，还算是有点儿良心，如今这个朝廷，底下能有这样的官儿，也是不容易了。
楚瑶心里一来盘算着怎么破局，二来也替躲起来的那个女子担忧，心思都在这两件事上，忽的身后的袖子被人拽了拽，她回过头去，发现楚季站在自己身后。
他的神色很复杂，复杂到，楚瑶几乎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
像是震惊和担忧掺杂在一起，又有些难以明说的悲伤。
方世文……楚瑶回忆起方才这两个人提起的名字，像是有点儿印象，但是不多，她发现原主总是有很多这样模棱两可的记忆，大约是外面朝堂上的环境她是能接触到的，只是她并不曾留意。
就导致很多人和事，她都听说过，但都没有往心里去。
楚季的神色虽然复杂，但是有一点，在楚瑶眼里是熟悉的，他上一次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是要楚瑶去救下河村的村民。
那看来，楚季是想要救那两个人了？
楚瑶心里有了数。
“可眼下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者，虽然这两个人言之凿凿，但万一不是呢？咱们都没有见过方绾和方骞，凭着一张画像，能将人带回去，就不错了。”那随从依旧在劝，似乎是对此事势在必行。
楚瑶听着，想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办法，她就承认自己是方绾，让这些人将自己带走，这样暂时解了方绾的困境，而后自己在逃出来就可以了。
从阿爹变法之时，禁军就已经成了吃干饭的摆设，这些人不值一提，别说这么几个人，再来一队，楚瑶心里也有底。
她目色一变，刚想承认，那大人却说了一句：“对了，我记得方家流放之时，赐过黥刑……”
他说着，目光又回到了楚瑶的身上，手里的刀也顺势抬了起来：“你二人将衣服褪掉，本官要查你们后肩之处！”
楚瑶知道这个刑罚，辛耀脸上的便是了，她方才还想李代桃僵，现下看来这个法子是不能用了。
这个大人要查验楚瑶，下面的官兵便预备继续搜查大堂，这样下去，躲在桌子下面的人被翻出来，是迟早的事情。
楚瑶轻咳了一声，扬起些笑来：“能得大人查验，是民女的福气。”
说着，她垂底眼睑，翩翩万福。
放在两个月之前，楚瑶还做不出这样的神色，好在这些日子她没杀人，身上已经少有杀气，又整日同阿云在一起，在配上原主的容貌，的确让这位大人愣了半日。
也不止是他，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官兵们，再一次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纷纷往楚瑶这面看过来。
楚季当然不同意，可楚瑶方才说了他是哑巴，他也不能开口说话，急的直挥手，但楚瑶就当看不见。
毕竟只是看个肩膀，又不看别的，想当初她也是穿着战术背心抗机枪的人，不算什么。
初夏衣裙并不繁杂，楚瑶回身去解身上的压扣，手上微微一用力，扣子便落在了地上，她不好意思的冲那大人笑了笑，俯身去捡，然后快速的冲围布里的女子使了个眼色。
只要三步，她们就能躲进后厨，后厨有窗，说跑就能跑了！
捡起扣子，楚瑶将衣领向下拉了拉，这个动作其实用不了多长时间，但楚瑶想给那女子多争取一些时间，动作便慢了下来，这一慢，反而有些不自知的风情在里面。
眼下都是行军多日的官兵，哪里挪的开眼睛，登时看的直了，谁也没注意到有人悄悄的溜了出去。
衣领落到了肩胛下，雪白的脖颈之下并没有烙印，楚瑶手上动作停顿了一下，等着那大人发话，自己好将衣服穿好，可半日，也未见对方说话。
楚季气的要死，冲过去狠狠的拍了两下桌子。
屋子里的惊醒过来，大家都有些尴尬，开始四下搜查，那位大人的脸顿时红到了耳根，顺便给了旁边出主意的侍从一脚：“我就说不是，你个王八蛋！”
那侍从也不害怕，无赖一样哈哈笑了笑。
楚瑶也不知道方绾有没有逃出去，她始终感觉这些人停在这里，谁都不安全，于是她扣好衣服，走到那大人身边，柔声问道：“大人是在找一个和我身量相当的人吗？”
“我今儿傍晚的时候，可不遇见一个和我长得相似的女子，她身边，还有一个跛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