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老爹被楚瑶威胁的脸色煞白，但是看到楚瑶又抬手给他倒酒，那酒香飘过来，让他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
想到今后每日有半壶好酒，付老爹心里也偷着乐，可脸上还是一副为难的样子：“明儿我去给你看看吧，能不能做，到时候再说。”
“多谢您。”楚瑶起身，将酒给付老爹满上。
身后的阿云轻轻碰了一下楚瑶，她被付老爹打的多了，现下看到付老爹喝酒，心里总是慌里慌张的，但楚瑶觉得没事，以付老爹的酒量，这半壶酒是刚刚好的。
是那种不至于失了理智，只在解馋的程度上的量，而且这个量在付老爹的心里，也总是会觉得不够，所以他会每天期待阿云给他带酒回来，也自然不会对阿云动手。
更重要的，是这个量对于睡眠有很大的帮助，付老爹喝完大约不到半刻钟就会呼呼大睡。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楚瑶不能像影子一样跟着阿云，付老爹这种酒鬼总是记吃不记打，等他的手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开始打阿云，楚瑶要从根上断绝这件事，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毕竟，他是宁可死也不会戒酒的人。
果然，很快付老爹就靠在墙上睡着了，阿云过去将他扶躺到床上，照顾妥当了，才帮着楚瑶将桌子上的酒菜撤下。
“你不想你爹帮这个忙？”剩下的牛肉留在了阿云家，她还没有吃完饭，提着空食盒从阿云家走出来，楚瑶看着阿云的脸色，低声问道。
阿云站在门口没有说话。
“你如今还有对我难以开口的事情？”楚瑶挑了挑眉头，她还以为阿云已经对她知无不言了，可此刻水云的表情楚瑶也挺熟悉的，她有事不想说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楚瑶想了想，觉得也罢了：“那算了，若是你真的不想你父亲帮我去瞧一瞧东来居，我也不勉强。”
“我不是不想他去看，是……”阿云怕楚瑶误会自己不肯帮忙，最后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方才提到，我父亲有个徒弟，其实……其实我与他是定过亲的。”
楚瑶的脚步顿了顿：“你不是没有人家吗？”
“原是有的啊。”阿云面色红了片刻：“我幼时是定了亲的！可后来我从宫里出来，他家就匆匆忙忙的寻了人成亲，说是以为我要在宫里一辈子，等不起了”
阿云说着，停顿了片刻，声音低的几乎听不到：“可实际上，我入宫之后，他们就已经在物色别人家的女孩，说宫里的人……不干净。”
楚瑶彻底停下了脚步，皱起了眉头：“这事儿你爹不知道吗？怎么还能教他手艺？”
“我爹知道。”阿云抿了抿嘴唇，脸色通红：“我爹也这样觉得……”
“所以才对我非打即骂，无论我怎么跟他解释，他都不相信，后来升哥瞧见我，也不怎么说话，我……”水云越说越为难，索性就不说了。
“放心，我在东来居，你在广善坊，你们见不着面的。”楚瑶在来付老爹家之前，的确将付老爹去给帮功的事情打探了个一清二楚，却唯独不知道二人曾定过亲一事。
不过听水云说，这一家也不像是什么好人，楚瑶想着也罢了，不过用他的手艺，其余的事情，随遇而安罢了。
阿云想着也是这么回事，便不再担心什么，走到巷子口，楚瑶忽的停下了脚步，望着黑漆漆的巷子，有些无奈：“你说你送我作什么，我还要再给你送回去！”
阿云原本想要说不用，但是今日并非明月，巷子里的确一片漆黑，方才与楚瑶一起走不觉得什么，如今在看，确实让人心惊胆战。
即便楚瑶臭着一张脸，阿云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送了阿云，楚瑶回去便歇下了，她望着墙上记的日期，算计着明日黄老三的菜就要到了。
第二日一早，楚瑶先去东来居转了一圈，将二楼隔开，写了暂不营业的牌子，只有楼下的散座开着，看伙计们都老老实实的做事，楚瑶从柜上拿了银子，到城门口去接黄老三。
天气暖了，迎着明晃晃的太阳，楚瑶看到黄老三的马车上跑下一个发髻都松散了的小人儿，不由分说的一头扎进了楚瑶的怀里。
然后抬起湿漉漉的小眼睛，瘪瘪嘴想要哭，最后却忍住了：“阿娘，拾月想你了……”
不止是拾月，楚季也从车上走了下来，楚瑶看了有些惊讶：“三哥如今来往已经熟悉了，父亲这次怎么亲自来了？”
“我来看看种子。”楚季笑笑，从南水村到三山镇，路上是要睡一夜的，祖孙二人看着都有些疲惫，楚季打起精神来：“眼看着就开春了，三山镇后山上还有些地，与其荒废着，不如种起来，能赚几个银子是几个银子。”
说完，他往楚瑶身后看了看：“怎么，这一次荀掌柜没有派人来接菜。”
“没有。”楚瑶摇摇头：“这一次直接送到东来居吧。”
说完，楚瑶从怀里拿出银子，丢给黄老三。
楚季有些担心：“阿瑶，咱们这个菜价要的的确有点儿高，你看看，要不给荀掌柜降一降？你看往日里他还亲自来看菜，如今都不来了。”
“他不是不来了，他是来不了了。”楚瑶手里牵着拾月，将前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跟楚季说了。
楚季听到一般，脚下的步子停了下来：“你……你现在是东来居的掌柜？”
楚季停在了那里，挡住了后面人的路，楚瑶将他往旁边拉了拉：“是啊，这酒楼的掌柜也没有那么难做，昨日一日我已经支应下来了，今日也正常开门呢。”
楚季揉了揉脑袋，一路上再也没有说什么，他似乎是在极力消化楚瑶口里的那些事情。
一直等到到了东来居的门口，正好有一个伙计出来揽客人，见楚瑶回来了，便躬了躬身子，与楚瑶打招呼：“掌柜的早。”
“早。”楚瑶应了一声，带着楚季往东来居后面的角门走。
这时候，楚季才相信了楚瑶口里的话。
进了后门，楚瑶让伙计将菜都挪去后厨，然后和赵先生清点了斤数，都忙完，大约也就是晌午了，想着父亲早间赶路，定然没吃什么东西，便吩咐辛耀做了饭菜，一家人正好到二楼的雅间上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楚季将事情仔仔细细的问了，细枝末节也没有放过，但楚瑶想事情很周到，楚季听着的确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这才放下心来。
他环视了一圈东来居，叹道：“怎么也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然做起了酒楼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