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窖爬上来,楚瑶怀里抱着袋子,走到了黄老三的跟前儿:“这豆子是什么时候的?”
“去年的。”黄老三伸过头,仔细看了看:“闹荒,牲口都饿死了,这豆子磨不了,蒸着又慢,就一直放在地窖里。”
“这可是个好东西。”楚瑶掂了掂,心里有了数。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地窖,心里觉得,这个冬天,似乎是有了希望。
楚季不知道楚瑶要做什么,便跟着她回了家,发现她把豆子用水泡了,然后便在村口挖了些沙土,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木盒子里,将泡好的豆子撒在了上面,上面又用板子压实了。
楚季看不懂这是在做什么,楚瑶则告诉他,这样也能生出新鲜的菜来。
很快,地里的芥菜就又成熟了,天气转凉,这批芥菜收了,楚季便没有让大家继续种下去,怕到时候长不出多少菜不说,还浪费了种子。
与芥菜一起成熟的,还有楚瑶整日琢磨出来的豆芽,她先收了一批,让梁氏做了,这东西谁也没见过,梁氏也很茫然,拿在手里,不知应当怎么入口。
楚瑶一个杀手现在开始研究种菜,已经用尽了脑子,做菜这种事,她是真的不成了,更何况,她也没在免战区呆过几天,大多数时间,不是吃罐头就是压缩饼干,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
所以顺应时势,楚瑶让梁氏将豆芽煮了,然后放点儿盐巴,吃着也还不错的,出锅的时候,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敢尝,还是梁氏挽了挽袖子,吃了第二口。
听见好吃,大家都尝了尝,果然不错。
楚瑶端详着明日要带去三山镇卖的一袋子豆芽和那些芥菜,顺着原主的记忆仔细回想了一下,京都似乎也没有这样的豆芽菜,看来她倒是可以定个不错的价格了。
拿定了主意,楚瑶带着楚季和梁春,又往三山镇去。
他们这一次还是在上回的客栈落脚,楚季不敢耽搁,立刻就出摊去卖,冬日渐近,大家吃的都是家里屯菜,很少能见到嫩绿的新菜了,这一次的芥菜卖的比上次还好,不到三天,就全部卖完了。
令楚季没有想到的,是楚瑶的豆芽菜卖的比芥菜还要好,虽然楚瑶价格定的高,但好在三山镇不乏富户,一袋子豆芽菜,卖了五百文,着实让楚季大开眼界。
但这五百文,楚瑶大部分用来买黄豆,这样的豆芽菜只要在家里发好就行,冬日虽冷,可家家户户都生火取暖,借着这样的温度,完全可以将这些豆子全部发出芽来。
而且这个生长周期,可比芥菜短多了,大约十天不用,就能收了,只可惜三山镇卖黄豆的并不多,楚瑶跑了整个镇子,也不过就买了几十斤。
这样也不错了,至少可以出百十斤的豆芽,楚瑶深知物以稀为贵,加上黄豆很好保存,但豆芽却极易腐烂,所以家家户户轮着种,也足够大家冬日的吃食。
只是恐怕她要来回往返南水村和三山镇了。
买完了黄豆,剩下的银子,楚瑶去买了些韭菜籽,楚季对此很不理解,觉得入了冬,这根本就长不成,可楚瑶说想试试,楚季也就没有阻拦。
这一趟收获颇丰,楚季清点了一下银子和粮食,和楚瑶商议在三山镇歇一宿,明日上路,回南水村。
楚瑶当然同意,她想赶快回去,教会大家怎么种豆芽菜,然后在试试冬日里生不能种出韭黄来。
现在的她,即便不杀人,也有了许多事情做,这让楚瑶心里挺踏实。
然而不太踏实的是,晚间梁春回来,找到了楚瑶。
“我觉得,我好像被人盯上了。”梁春坐在楚瑶对面,样子看上去竟然有些扭捏和不好意思。
楚瑶坐在桌子旁,对着烛火挑选黄豆,听见这话,抬起头了头,目光中透出久违的兴奋。
好几个月没有动手,她难免有些手痒。
“什么意思?”坐在楚瑶对面的楚季抬起头,看向梁春:“你被谁盯上了?”
“东来居?”几乎不用梁春说话,楚瑶就想到了答案。
梁春双眸一亮,用力的点了点头。
“上一次我就没有追问过你,为什么要去东来居,今日你既然主动提起来了,想来也是准备要告诉我了。”楚瑶撂下手里的笔:“我听着呢。”
“其实……”梁春觉得楚瑶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他甚至都没办法抬起头看楚瑶一眼,只好躲开她的目光:“其实,我是想去看看后厨,究竟是什么样的。”
梁春说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楚瑶看了楚季一眼,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人各有志”。
梁春就一门心思的想要当厨子,看来父亲是可以省了收学生的这条心了。
楚季觉得好笑,低下头继续算账。
“上一次从县衙出来,我又见过一次东来居那个厨子,他和他们掌柜的不一样,看出我想学,就答应我,让下一次我到三山镇来,在来找他。”
“所以这一次我就去了,他也答应要教我,只是……”梁春说道这里,眉头微微皱起了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儿一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跟我打听楚姑娘你的事情。”
楚瑶没想到这件事会绕到自己身上,她愣了一下,确认道:“什么人打听我?东来居的……厨子?”
“没错。”梁春用力的点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的拍了一下手掌:“对了,就是上一次,和东来居店小二还有掌柜的,一起去县衙的那个胖子。”
梁春这样说,楚瑶好像是有了点儿印象,她当时还以为那个人是东来居的东家,没想到竟然是个厨子。
若是这样说,那事情从这个时候就开始不太对了,虽说梁春进的是后厨,但过堂定罪这种事,远不需要一个厨子出面,他当时干什么去了?
而且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楚瑶想着,便沉默了下来,没有说话,反而是旁边的楚季抬起了头:“他都打听什么了?”
“他说,上一次来救我的那位姑娘叫什么,又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素日里爱不爱吃……”
梁春说着,猛的拍了一下手:“对!爱不爱吃糖蒸酥烙!”
这四个字落在楚季的耳朵里,他手中拿着的毛笔,吧嗒一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