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小丫头眼睛尖哦！”黄二婶笑着用指尖点了点楚瑶，答道：“我们前几天刚宰了两头野猪，这老三不是去往镇上送肉，回来才遇上你们的吗？”
“野猪？”楚瑶听了有些诧异。
“是啊，就是那山上打的。”黄二婶利索的生起火，将手上的灰胡乱在裤子上抹了两下，然后扶着膝盖站了起来：“你看咱这儿啊，都是四周都是黄土，但你说怪不怪，种啥都不长，但老天爷呀，不会活活把人饿死的，这山上的野味多的是。”
黄二婶走到厢房门前，抬手指了指正房的方向：“你们晚上吃饭了吗？老三给我这儿留了几块好肉，反正天热也放不长，与其坏了，还不如给你们吃了呢！”
“不用了不用了。”楚季一听，连忙摆手，他们刚从江阳县出来，粗糠都当好东西的地方，哪里敢随意吃别人家的肉。
再者也是萍水相逢，没必要。
“行，那就明早儿再说。”黄二婶走到院子里，抬头看了看天：“不早了，你们既然要赶路，还是早些歇着吧，我也回去睡了。”
她一点儿也不把楚瑶这些人当外人，仿佛他们就是经常来串门的亲戚一样，梁氏心里很感激，便一直站在门口，等着黄二婶进屋了，方才回来。
“世道虽乱，但还是好人多啊。”她进屋坐在喧软的床上，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楚瑶没应声，她走到土炕前，翻了翻上面的被褥，上面都是极新的，像是一次也没被水洗过，不止是这被褥，连周围的桌椅箱子，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
“这个人，也太热情了。”楚季皱着眉头，感觉有些理解不了。
“你呀，我看就是被下河村的人欺负惯了！”梁氏白了楚季一眼，埋怨道：“风水轮流转，哪里还能总是遇上那些狼心狗肺的人，咱们既然往北面去了，说不定就时来运转了呢？”
“运转倒是没什么可能，不过这个人，的确有点儿奇怪。”楚瑶抬起头，又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被褥没有用过，说明这屋子里没有住过人，但是桌椅都是被擦过的。”
“她刚才生完火，手上的灰直接就擦在裤子上了，这不像是个爱干净的人，若是不住人的房间，不会这么勤于打扫的。”楚瑶说道。
“阿瑶，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梁氏走到楚瑶身边，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觉得温度有点点高：“你都有点儿热了。”
“或许吧。”楚瑶摇摇头，她也说不好到底是什么回事，只是和楚季的感觉一样，这个黄二婶儿实在是太热情了，热情的让人有些起疑：“我就觉得，她自己一个人住，还敢让这么多人进家门，也是个有胆量的人。”
“外面的人不是都说了么，南水村里没有多少女人，都是能打猎的男人，谁这么想不开，到这里来寻不自在？”梁氏笑着回答。
这的确说服了楚瑶，她想了想，也不知道应当反驳什么了，索性就俯下身，吹灭了窗台的拉住：“既来之则安之吧，左右明天一早咱们就走了。”
梁氏又安慰了楚瑶几句，便同楚季一起回了南屋，楚瑶带着拾月，就暂时住在了北屋。
他们歇下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子时了，楚瑶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实，索性等拾月睡着了，靠坐在墙边，才勉强迷糊了起来。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听见外面有人在争吵什么，睁开眼睛仔细去听，又听不真切，外面的风很大，似乎真的有什么野兽的叫声，混杂在一处，她什么也分辨不出来。
不过最后，她的的确确像是听到了关门的“吱呀”声，不是东厢房的门，而是后面的一个角门，看了看时辰，正是后半夜。
楚瑶没有出去看，她只管护好拾月和楚季夫妇，其他的事情，她也没有什么兴趣，说不定折腾一圈儿，又是二伯母那样恶心的事情，没什么意思。
就这样，楚瑶一直迷糊到第二日清晨。
早晨，楚季最先起来，在院子里溜了几圈，然后去看了马车喂了马。
等他回来的时候，梁氏和楚瑶都起来了，正在给拾月穿衣服，楚瑶见楚季回来了，便走了过去：“父亲瞧见什么了？”
“没什么。”这一夜安稳，楚季也觉得楚瑶有些四面楚歌了：“村里有些人起来做活，没什么特别的，你放心吧。”
楚瑶长出了一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一把米，煮了一锅粥，梁氏特意给黄二婶端去了半碗，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好半日才回来。
“收拾收拾，咱们走吧。”楚季喝完了碗里的粥，说道：“咱们往三山镇上去，还要走一日，到了镇上歇歇脚，转过天来，估计就能到扬州了。”
“到扬州之后，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楚季说着，看向门外，像是对未来有了些憧憬一般。
楚瑶没见过楚季露出这样的眼神，仿佛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他对什么都没有了希望，混一日是一日。
可离开了下河村，他想的就越来越开了。
或许万事难得都是开头第一步，往后，便越来越简单了。
楚瑶这样想着，也就点了点头。
黄二婶听到几个人要走，心里很是舍不得，但也知道这些人有事在身，不好多留，便从家里割了一块肉，非要让楚瑶带上，梁氏一再推脱，可盛情难却，梁氏也只好收下了。
黄二婶送了几步，想起家里还坐着水，便忙不迭的跑回去了，嘱咐黄老三一定要送过前面那条山路，这附近有野猪出没，他们这老的老小的小，走起来不方便。
黄老三应下了，带着两个人护着楚瑶和马车一直往前走，看方向，正是往三山镇的方向去。
“三山镇有一个黄记肉铺，是我家的买卖。”黄老三看起来不善言语，支吾了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你们要是没地方落脚，就去找那里的掌柜的，那是我大哥。”
“那真是多谢你了，黄老弟！”楚季连声道谢，但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胳膊就被楚瑶拉了一下，他急忙收住缰绳，向前看去。
路边几颗大树不知何时被风垂到，正拦在蜿蜒窄陡的小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