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从来没有笑过,她天生就不会笑。
如今认真的学着别人笑了一下,反倒把对面的黑胖子笑得毛骨悚然了起来,他身上有些发冷,脸色都不太好看了。
楚季听了楚瑶这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走过来,拉住了楚瑶的手:“阿瑶!你胡说什么呢!”
“哼,我就说,她就是个放荡的贱人!难怪昨晚还在勾引景大哥!”清源被大家护在中间,看到了这一幕,冷冷的骂了一句。
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方才挨了一脚的景怀蹙了一下眉头。
楚瑶懒得理她,只是看着这个山匪头子,从腰间将那只伤过她的断箭取了出来,这支断箭已经被楚瑶休整的好了,只剩下铁制的箭尖,托在手里,还有几分分量。
她掂了掂,丢给了黑胖子:“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黑胖子手忙脚乱的接住,放在眼前仔细的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可是转了一圈之后,隐约在那上面,瞧见了一个“武”字。
“什么破玩意儿!”黑胖子虽然没看懂,但觉得楚瑶的反应不像是寻常女子,心里也戒备了几分。
“这是武陵军的箭。”楚瑶回答,她特意停顿了一下,给足了对方思考的时间:“你没听说吗?冯大将军已经接管了武陵军,他的门生沈大人亦是江阳县的守备,江阳县如今已经不放难民进城了,可我们依旧要往江阳县去,这位大哥,你仔细想一想,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这话说的看似风马牛不相及,但是略微思考一下,就能察觉出其中的关系,黑胖子的脸色果然一变:“你与守备沈大人是什么关系?”
“这就不好说了。”楚瑶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为难:“你的兄弟听信下河村里正王奎的话,要在路上截杀我父亲,但是王奎没告诉你们,我父亲去做什么了?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她故意绕着圈子,将那黑胖子说的云里雾里,他们常年在山里拦路抢劫,对这些事知道的自然不多,根本招架不住楚瑶的话,三句两句,就被带了进去。
“正经人家娶亲,自然是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可身逢乱世,也只能一切从简。”楚瑶抬起手,从这位已经听傻了的黑胖子手里,取回那只断箭:“冯大将军说以此为信物,定下了我与沈大人的婚事,你留下我可以,只是怕你小小山寨,经不住武陵军的战马。”
她顿了顿,凑近问道:“你听没听说,下河村被东胡人洗劫了,而那些东胡人,已经尽数被武陵军斩杀,冯大将军麾下的武陵军,好像不太一样哦。”
“你……你你……”黑胖子被楚瑶的话吓住,向后退了几步,支支吾吾的说道:“你是沈大人未过门的娘子?”
楚瑶抿了抿嘴唇,缓缓的点了一下头。
她才不知道什么沈大人什么冯将军,不过是听父亲和族长说过那么几句,胡编乱造的话,若是能解了当前的困境,倒也挺不错的。
黑胖子信以为真,回头看了看自家兄弟,若这真是沈大人要接进江阳县的,那他还真不能动,他们这群人在江阳县周遭安营扎寨,没有被官兵驱赶,全靠这些官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寻常碰上躲都来不及,怎么敢碰人家未过门的娘子?
眼看着黑胖子的脸色变了,楚瑶知道算是糊弄过去了,方才想松一口气,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她根本不认识什么沈大人,她就是一个逃难的!你们别被她骗了!”
楚瑶万万没想到,自己站出来给他们解围,现在反而被他们抖出底细来了,她一回头,看到阿挽死死的捂住了清源的嘴,不让她在继续说下去。
但这话已经被黑胖子听去了,方才的坚信不疑,确有几分动摇,又开始仔仔细细的打量楚瑶。
楚瑶是真的生气了。
若是寻常传她的瞎话坏她的名声,这都无所谓,楚瑶本身也不介意这些,可这生死一线的事情,这么多人的命栓在这儿,她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让自己前功尽弃,让这些人的命都丢在这里?
长了个好样子,生了个狗脑子,这样的人,在楚瑶的世界里就应该尽早消失。
“这是我们路上捡的,你们几位要真不想走空,就把她带走也行,反正她和沈大人是没什么关系的,死不死的,武陵军也懒得管。”楚瑶说着,向旁边撤了一步,身手拉过清源,推到了黑胖子的面前。
清源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劲儿的往后躲,但她哪里能拧的过楚瑶,挣扎的狠了,被楚瑶一耳光打在了脸上:“能去伺候那几位,也是你的福气了,别给脸不要脸!”
“你这个蛇蝎毒妇!”清源被几个山匪拉了过去,口里哭骂道:“你唬的了别人,唬不了我!你明明都有孩子了!哪个大人会眼瞎娶一个生了孩子的老女人……”
听到她有孩子,黑胖子彻底开始怀疑起楚瑶,他在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看到了缩在梁氏怀中的拾月,他揉了揉鼻子,朝拾月走了过去。
拾月被黑胖子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的瑟瑟发抖,脸埋在了梁氏的怀里,不敢睁眼。
“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黑胖子走到中间,蹲下身来,客客气气的问了一句。
他觉得楚瑶刚才那些话说的太真了,他虽不敢全信,但也不敢不信,所以此刻的客气,不过是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罢了。
拾月被吓得哇一声哭了出来,一个字儿也说不出口。
“别哭别哭。”黑胖子抬了抬手,表示自己手里没有拿刀:“老子不杀你,就问你,那女的,是你亲娘吗?”
黑胖子说着,斜斜的看了一眼楚瑶。
拾月哭了几声,见对方真的没有动手,这才敢慢慢的转过头来,泪眼婆娑的去看楚瑶。
楚瑶一脸平静的站在那儿,她背过手去,袖子里的匕首落在了掌心。
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身上,看来被自己胡说八道稳定下来的局面,眼看就要崩了。
“她……”拾月开口,刚想说话,站在不远处的景怀忽然抬头看了看天色。
“已经这个时辰了,若是在不下山,大人定会认为夫人出事了。”
“兵马铺进林子里,几位想跑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