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之舟在四顾门待了两日,见过了佛彼白石,也见过了门内大部分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的手足。
从外面回来的刘如京听闻他在门内,连梳洗都不曾,便顶着一身臭烘烘的衣服跑到了李相夷的院子里,胡子拉碴地来拜谢恩公。
那次给他治了伤后,这人虽然醒了,但身体还孱弱得很,一天到晚都在睡觉,后来稍好一些了,李相夷又有事急着离开,不好将人放在莲花楼里让鹤之舟费心,索性将他转移到了金陵城内,用银子在人牙子那儿买了个十几岁的少年伺候着给他做饭擦洗的事。
故而鹤之舟还真没好好跟还未瞎了眼睛,对四顾门满心愤恨的刘如京打过交道。
不过这人从这时候开始就是个大老粗了,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好似洪钟一般,说话声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在旁边练着剑的李相夷忍不住用少师的横面拍了他一把,“行了行了,话也说完了,赶紧走。你下次不洗澡,不准踏进我院子里半步。”
刘如京早忘了这回事,如今被他一点出来,不由打量了一下自己,悻悻地咧嘴笑了起来。
见他总算离开,李相夷收了剑,夹住了鹤之舟的手,便拽着人用轻功以最快速度跑出了四顾门。
等在山腰上站稳时,鹤之舟才好笑地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少年,安抚道:“刘如京也只是一时激动。”
少年朝他翻了个白眼:“你那是不知道,他之前还一直缠着我要跟我一起去找你。一个大男人还学着门里的姑娘作出女儿家求人的姿态,我都快叫他吓死了。”
鹤之舟呛了一声,掩着唇强压着笑意:“竟还有这事……”
李相夷见他这副几乎憋不住笑的模样,又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兀自走到了前头。
虽然两人已躲到了莲花楼,但第二日傍晚刘如京还是寻了过来。
不过他这次来除了再好好谢谢鹤之舟的救命之恩外,还给李相夷带了炎州那边的求援信。
自打江湖中有了四顾门后,这样的求援信来得其实并不少。
不过这本就是李相夷成立四顾门的目的,匡扶正义,锄强扶弱,故而他惯来对这一类的求援信都极为重视。
他展信一览后看了鹤之舟一眼,对刘如京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去便是。”
刘如京知道他惯来瞧不上有人拖后腿,便也只是哈哈大笑两声,便恋恋不舍地与鹤之舟道了别。
待他一离开,李相夷便将信递了过去,道:“我要去一趟炎州,来回兴许得花上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
鹤之舟拢上信纸,朝他笑了笑:“炎州也不算很远,不如我陪你去?”
李相夷扬了扬眉,“指望你那小破楼,这求援的人尸体都凉了。”
“我骑马陪你便是了。”鹤之舟看着他比方才更亮了几分的双眼,心知少年其实再欢喜不过的,便轻笑着拢住他的手:“或者用轻功也行,我的凌波微步有几分奇异,能长时间赶路,可带着你一起。”
少年郎这才卷起嘴唇,理了理袖子,藏着点得意地点头道:“我现在就要出发了。”
“好。”鹤之舟跟着站起身,到二楼取了些可能会用上的药丸后,便随手从衣箱里取了两身衣服,装进布袋里。
李相夷看着他提着布袋,有些嫌弃地啧了声,却也没阻止,反倒是十分顺手地把楼里的机关打开。
鹤之舟好笑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换来了更不耐烦的一拍,才笑着道:“布袋可以放在马上,又不是叫你挂在身上。”
少年却不耐烦带着这些在外行走,理所当然道:“你只需将内力运行全身,自会震去灰尘,每日梳洗的时候将里衣清洗一下便是了。”
他们身具内力,烘干衣服又不是什么难事。
“带两件衣服也不是什么难事啊。”鹤之舟看着他已经将开关都打开,便牵着他出了门。
他用口哨唤来了四季客栈的信鸽,将刚刚在楼上写的纸条卷入它绑在脚上的卷筒中。
莲花楼停放在这里倒也不用担心有人闯入的问题,但马匹却不好叫它们等上半个月活活饿死,最好便是叫客栈里的伙计暂时领回去养上一段时日。
因为事出突然,鹤之舟也没有备着干粮的习惯,只是多带了一罐子这两日刚给少年做的牛乳糖,便跟着少年一起策马赶路。
虽说称不上日夜兼程,但二人依旧很快赶到了炎州。
待到了炎州,鹤之舟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次,便是李相夷与展云飞一起大破联海帮的事件。
两人路上遇到这位江湖神龙时,他还特意打量了几眼。
展云飞与李相夷年龄相仿,只略大个一二岁,模样周正,眼神清明,一头长发整齐地梳成发髻,用与黛青色衣衫同色的发带束着。
就是打量的这几眼,夜里在客栈宿下的时候李相夷又逮着他的颈窝又舔又咬了好几下,撩拨得鹤之舟最终没忍住地在与展云飞一墙之隔的床上压着他厮磨了许久。
第二日换上一身白衣的李相夷没露半点破绽地与展云飞一起前往联海帮所在的山头,本该一同前往的鹤之舟却因为两身腰带都被丢到了楼下,不得不失笑地留在客栈里等着客栈的伙计到附近的绸缎庄再给他买一身新的成衣回来。
待换上了新衣服,李相夷跟展云飞早已不知道跑出了多远。
要破联海帮本就称不上什么难事,他并不担心李相夷出什么问题,等人的时候便在炎州城随意逛了逛。
没想到这一逛,却叫他看到了常年跟在角丽谯身边的雪公血婆。
他想了想,皱着眉跟上了两人。
这两人在出了城郊不远,便与角丽谯汇合,三人领着金鸳盟教众一齐朝着山上行去。
炎州城西面的山腰处正是风陵剑派的门派所在。
角丽谯怎么会来找风陵剑派的麻烦?
鹤之舟不太记这位魔教妖女十几年前的事迹,只得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看过的关于风陵剑派的轶闻。半晌后他忽的想起了风陵剑派虽是修习的剑法,珍藏中却有一柄削铁如泥的名刀,因着门派中无人习刀法,便一直存放在宝库中。
难道角丽谯是为了那把刀而来的?
可笛飞声往后用的双刃刀,似乎也并非风陵剑派的这把藏刀。
他运起轻功越过了三人,轻易地溜入了风陵剑派内,寻了处屋顶趴伏下来,打算等弄清楚角丽谯要做什么后,便寻个机会将这个女人解决。
他如今没有动单孤刀跟云彼丘的理由,但对于眼前的妖女,却是没什么心慈手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