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语城不大。
知道了她的名字，很容易就知道，她是自己母妃的堂妹银华夫人的女儿。
在银华夫人嘴里，合川顽劣不堪，常常搅得家中不宁。
合川从婴儿长到成年。
百年的时间里，银华夫人从来没有把她带到众人跟前。
可是。
颛息想起街上少女的那双眼。
他总觉得，拥有那样一双眼的女孩，不该是银华夫人嘴里顽劣不堪的模样。
因为那双眼黑沉沉的。
写满了绝望。
入夜。
他悄悄去了一趟银华夫人府上。
在祠堂找到合川时，她满身是伤，正跪在蒲团上。
身体摇摇欲坠。
颛息看着她。
第二次见面，他还是能认出合川来，真好。
他心生欢喜。
合川也认出了他。
事实上，见过他的人很少有认不出他的，他的那张脸，行走在哪里都很打眼的。
若他主动示好。
当夜床上就会多个女人。
合川蹙眉：
“你为什么能找到这里来？你马上离开。”
“要是让人看到，夫人会把我的头砍下来。”
“你的伤是夫人打的？”颛息盯着她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
“你不是她的女儿吗？”
“她为何这样对你？”
合川苦笑：
“我怎么知道？”
“可能……”
她自嘲：
“如她所说，我生来就极令人讨厌吧。”
颛息不语。
他记忆里，银华夫人与她的夫君感情很好，后来银华夫人的夫君死了，她只剩这一个女儿。
怎么也不可能讨厌这个孩子才对！
“我这里有药，先把伤养好。”颛息说：“你若不想呆在这里，我可以带你走。”
合川不接，警惕的看着他：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
颛息叹气：
“合川。”
“你不认识我。”
“我是你的表哥。”
外面有脚步声响起，他把药塞进她的袖子里：
“以后没过三天，我来看你一次。”
“绝不会给人发现。”
他匆匆走了。
三天后。
颛息再次找到合川。
合川的伤已经好多了，他知道她用了给她的药。
不过这一夜，她在洗衣服。
不敢相信，银华夫人府上唯一的小姐，竟然在干下人做的活儿。
冷水把她的手指冻得青红。
她不发一语。
挽起的袖子下，白皙肌肤上道道青紫红痕。
交错纵横。
也不知道是新伤还是旧伤。
合川看到他，开口第一句话是：
“有吃的吗？”
“我饿。”
他刚好有，递给合川时，合川连手都没顾得上擦就坐在地上狼吞虎咽。
他不忍心的问：
“他们不给你吃的吗？”
合川竖起三根手指：
“三天。”
“我只喝了一点水。”
颛息忍不住怒道：
“银华夫人这样虐待你，哪是对自己的女儿，分明是对仇人！”
合川匆忙咽下嘴里的肉干：
“习惯了。”
这百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
颛息看着她的脸。
那一刻。
心如刀绞。
此后十年。
他常常悄悄去银华夫人府上探望合川。
有时候合川在罚跪，有时候刚挨完了打，有时候在挨饿。
她总有干不完的活。
不像旁人有时间修炼。
他会给合川带去食物。
看她挨打受冻，于是他教合川修行的法门，嘱咐她夜里悄悄修炼。
合川也很努力。
而且她天赋极高。
修行的速度日进千里。
颛息觉得奇怪——
比翼鸟一族的天赋和血统有很大关系，银华夫人不过是旁支血脉，嫁的男人也是旁支，不该有这样惊才绝艳的血统才对……
可是合川身上处处透着古怪。
他一边心疼，一边照顾。
同时鼓励合川：
努力修炼，等到成年以后，她就可以去参加族里的比试。
通过考核，可进入王庭。
那时候就能摆脱银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