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越天离开了兰舟的禁锢,瞬间卸下自己的伪装开始大喘气。
哎嘛,好悬没被憋死。早知道就不在同门面前装这个逼了。
他边喘边问:“话说你看见我这么激动干嘛?”
兰舟皮笑肉不笑:“哎呀,能有什么事啊,打了你两次打出友情了还不行啊?”
不过徐越天却不像初见时那样普信:“少8来,手下败将有什么好交往的,不嫌我丢人?”
这话倒有意思,兰舟故意套话:“咋了?谁还没输过啊?我师尊老把这话挂嘴边,我都会背了。”
徐越天常常挂着自信笑容的脸此刻神色暗淡:“呵,真好。真羡慕你……”
“知心好友”兰舟上线in:“嗯?咋了?”
徐越天看了眼兰舟,不由得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
兰舟:“不懂那不是正好吗?说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千载难逢的发泄机会啊!”
徐越天扫了扫河岸的台阶,独自坐下,然后拍了拍一旁的位置:“行,我跟你说说吧,别到处乱说就行。”
兰舟召来一阵微风吹过台阶,一边坐下,一边顺手从储物囊掏出两瓶茶水。
外出自带茶水是兰舟的老习惯了,毕竟外面的水贵。(抠门罢了)
“喏,茶。说口渴了就拿去喝吧。”
徐越天一手接过兰舟递过来的茶瓶,一边自嘲地看着水中倒映的自己:
“我一直以为我在天颐门受到的优待,是因为我过人的天资和少主的身份。”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他们的骄傲。”
“直到几天前,你打败了我。”
兰舟侧目看向他,只见此时的徐越天满脸落寞:“我去寻带我来道法大会的长老诉苦。我以为……他们会好声安慰我。”
“我错了,得到的只是父亲连同门内长老的训斥。”
“说我败坏了天颐门的名声,糟践了天颐门的形象。”
兰舟面露疑惑的神色:“一个输赢,至于吗?”
徐越天自嘲地勾起唇角:“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是一次输赢罢了。”
“可是,他们眼里,输赢就是很重要。”
他仍然记得,小比输给兰舟后,平日里以他为荣的父亲,曾经对他多有夸赞的长老对他的指责,谩骂。
“天颐门不能输!你不知道吗?”
“那些宗门如此瞧不起我们,我们只有凡人的支持和胜利了。可是我们现在连胜利都没了!”
“你让为父如何在人群中抬起头!”
徐越天无助地望向天空:“你知道为什么你试法器那天,我会主动举手吗?”
兰舟:“为什么?”
徐越天:“我需要胜利来证明自己啊……虽然我知道,这样的胜利是很虚伪的。”
他知道,兰舟是个剑修,肯定是不会使法器的。不过为了赢……这一切不重要。
这一系列的谜语,整得兰舟都不自信了:“你说这么久了,我就好奇一件事。你们那边的人为什么就如此看重胜利?”
徐越天挠挠头:“不太懂。不过我曾经隐约听我父亲说过。”
兰舟歪头:喵喵喵?
徐越天:“我们天颐门能在众多的修仙门派中展露头角,不是因为我们有多厉害。”
“而是因为我们才是凡人真正的救世主。”
“许多修仙门派,保护凡人只是为了证道明志。”
“他们根本不知道凡人需要的是什么。”
兰舟倒是觉得好笑了:“那你们知道?”
徐越天谈到这个,神情里不自觉地多了些骄傲:“那是!凡人需要的,根本不是修仙门派那些若有若无的保护。”
“他们需要一个信念,一个坚定的信念。”
“还需要资源,能帮助到他们的资源。”
“而这些,我们天颐门都能给他们!”
“他们需要坚定的信念,而我们天颐门一直秉持着杀魔道,佑苍生的理念。”
“我们告诉他们,我命由我不由天!凡人的命运也可以改变!”
“我们可以接纳凡人,教凡人修炼!”
“打住!”
兰舟出声打断,“那我问你一个问题。”
徐越天:“你问吧。”
“第一,整个仙界都与魔界不对付,凭什么这个坚定的信念就是天颐门的?”
“第二,接纳凡人?整得就像我入纤云宗之前我不是凡人。”
“第三,所以,为了给自己立一个为众生服务的门设,而将同道友人视作敌人,误导凡人这对吗?”
“第四,又因此看重输赢,只是为了更好地立门设。不断给予弟子压力,这对吗?”
徐越天被问地哑口无言,尤其是最后一条。
他作为天颐门的少主,何尝不想维护自己的门派。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
徐越天曾经相信,天颐门就是最独特的,他们真的可以逆天而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真正的人间正派。
可是……宗门偏执一般,对胜利的渴望,真的让徐越天感到害怕。
他似乎感觉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宗门真的很虚假。
在他们眼里,纤云宗等仙门大派都是仙界的蛀虫,只有他们才站在抗魔第一线。
明明都只是一些宗门私底下的技术交流,可是他们却将其视作一项项重要的证明。
一旦有弟子失败,那他就会成为天颐门的弃子。
他们不需要成长,他们需要荣誉!
只要胜利就能被高高举起!
徐越天越想越觉得背后发凉。
兰舟见徐越天越想越入迷,“好心”地拍背安慰道:“好啦,你现在还是天颐门的少主大师兄吗?”
“宗门的异变是上层的意志,只要你好好努力,未来成为了上层人物的你,何愁没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徐越天抬头看向兰舟:“我?宗门得知我第二次和你比试也输了,对我失望更甚。”
兰舟:要是知道能策反这人,我多少演个惨烈牺牲给天颐门助助兴。
兰舟安慰他:“失望再甚,也改变不了你少主的身份,一切都还是有机会的。”
徐越天闭上眼睛,让冰冷的河风吹打着自己的面颊:“你估计是不会懂的。”
兰舟:“咋了?”
徐越天:“他们从始至终在意的就不是输赢,他们也不会在意我是否会去努力。”
“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继承人罢了。”
这下兰舟彻底懂了:“伪装久了,为了不被发现,就只能一层一层地掩盖自己的真面目。”
“你不憋得慌吗?”
徐越天想起刚才被兰舟箍在手臂下喘不过气的自己,不由得笑出声:“真的很闷啊……”
兰舟一本正经地忽悠道:“那和我联手咋样?”
徐越天面色突然变得凝重:“你想干嘛?”
兰舟无辜地摊摊手:“不不不,你可别误会。我只是不想仙界之间互生芥蒂,相处起来麻烦罢了。”
“人心复杂了,自己的小命难保而已。”
兰舟“无助”地搂紧自己:“我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小修士罢了。”
徐越天被兰舟滑稽的演技逗乐,放下了心中的芥蒂:“那你想怎么联手?”
兰舟朝徐越天挤眉弄眼:“天颐门现在对其他仙门的厌恶肯定不是演的,一定是上面有人刻意误导。”
“我怀疑,误导你们的人和误导凡人的属于同一波人。”
“他们绝对有猫腻。日后肯定留不得。”
“我就免为其难地自报一下家门吧,黔灵峰如今唯一的弟子就是本人!”
饶是徐越天那种见惯上层人物的少主都有些吃惊:“你是剑祖首徒?!”难怪自己打不赢她!
兰舟点点头:“你大可以这个理由去反驳那些辱骂你的人,顺便以和我关系较好,巩固你在宗门内的地位。”
言外之意就是,你去做个碟中谍。
徐越天经过这两日长老们变色龙一般的态度洗礼,自然对这类东西有了进一步理解。
“你是说……拿你的身份作诱饵,引出宗门内居心叵测之人?”
兰舟露出赞许的微笑:
“对,既然他们一直不愿意天颐门和外界搞好关系,那自然会讨好你,然后利用这层关系搞事。”
徐越天听懂了兰舟的意思,也觉得这是一个好计谋,于是连连点头。
“好!就这样吧!咱俩可说好了啊。”
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得快点回去了,不然他们又该骂我了。”
也许是坐久了,腿有些麻木,一阵冷风吹过,徐越天的小腿忍不住颤抖,眼看着就要摔倒,兰舟一把向前扶住。
兰舟的脸贴近了徐越天的脖子,少年似乎从来没有和女孩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脸上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
然后兰舟迅速远离,她一边摇着手中的瓷瓶,一边告别:“那再见了。”
徐越天也摇了摇自己手里的瓶子:“再见。”
两人相继离开后,河岸边的阴影中才缓缓显出一个人影。
“呵呵……真是两个天真的小孩。”
真以为暗处没人吗?
。。。
。。。
走在回客房的路上,徐越天开始思考兰舟临走时,故意凑过来说的话:“对你抱有敌意之人才是真正有问题的人。”
乐,某些修仙界的人啊……可别小看小孩。
兰舟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兰舟不明白,兰舟不知道喔:-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