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进入临栖镇,柳言言看着这里纯朴的面容,才问起她,“临栖镇怎么了?”
他们一身衣着与气质与这镇上百姓格格不入,百姓们也是多看了几眼,但面上并未有任何厌恶之色,不期然对上目光时,还友善的冲他们笑笑。
乐笙然轻声答道:“跟前任国师有关。”
“啥?”柳言言愕然道,但声音也放的很轻。
左右环顾一圈,见无人看她们,这才又追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也用不着听我解释了,去见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乐笙然道。
乐笙然走在他们前面,这次去往何处她很清楚,四处都是盖的扎实的茅草屋,屋前有人洒扫,或是坐在屋前用竹篾编织箩筐或是栅栏。
也有年迈的老人在屋前步履维艰的跟在刚学走路的孩童身后,张开手做保护状的慢慢移动,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孩子。
人人都忙碌的劳作着,但是面上却没有愁容,而是一片满足。
还有人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边跟邻居搭话,无非就是在谈地里收成如何,今日锄草发现了一种可以吃的野菜,能出现在晚上的饭桌上了。
柳言言眼中有些许动容,没穿越之前,她的童年也是这般,那时还真是容易知足,一碗米饭,一盘菜,一家人,其乐融融的一起吃饭。
聊着家常很幸福,虽知吃饭说话不利于消化,但是一家人在一起,饭桌上吃着热腾腾的饭菜是最美好的时光了,他们都喜欢分享,所以畅所欲言谈。
导致她现在跟顾凌白一起吃饭时,也会说说话,却也分场合的适时闭口不言。
在她走神之际,跟在乐笙然身后不知不觉竟到了目的地。
在一圈栅栏前的屋舍,乐笙然驻足了,栅栏上面长满了刺藤花,花香扑鼻,好闻极了。
院中有一名老人躺在摇椅上闲散的晒着太阳,旁边有几只小鸡在地上啄着蠕动的虫子,看的柳言言背脊一凉,脸一扭就朝向别处。
“老人家,方便我们进屋坐坐吗?”闻良扬声问道。
老人闻声睁开眼,从摇椅上慢吞吞的坐直身子,缓了一下,看向他们。
见他们衣着不俗,缓缓起身,打开屋内的门,再走到外围打开栅栏。
闻良见她面容苍老好似耄耋老人,竟不用拐杖的走了过来,眼神也不似一般老人那般黯淡无光,有些防备的挡在乐笙然身前。
“不嫌弃的话,就进屋坐吧!”她冲他们微笑着,面上的皱纹深深浅浅增添了岁月的痕迹,声音有些干涩,却是一副慈祥面容。
乐笙然一行道了谢,走进院中,院中有一方木桌,平日里在外吃饭又亮堂,但只有两把椅子。
老人准备去屋内搬凳子出来,乐笙然笑着谢了她的心意,并拒绝了,院中有几个树墩子,用来当凳子坐也合适了。
而且那树墩表面光滑,想来平日里也时常有人坐。
“不忙着招呼我们了,您坐下吧!”
老人坐在椅子上,眼神在他们身上转了一圈,暗暗估量他们的身份。
“贵客远道而来我们这穷乡僻壤,是要寻什么人吗?”
乐笙然轻轻点头,直言不讳的道:“此行,晚辈是来见您的。”
老人眼睛睁大了看她,哆嗦着唇瓣道:“你是谁?”
乐笙然温和的道:“您别怕,我没有恶意。”
“我是代上任国师,来见一见您,再告诉您一些事的。”
老人久久没有言语,神色也渐渐浮起一丝凝重,最后似笑非笑的道:“把心丢在路上就没办法启程了,所以他丢下了我。”
顾凌白跟柳言言面面相觑,闻良也是面露诧异之色,上任国师死之前也不过四十岁左右,而如今这一位看着面貌都比他年长了几十,很难相信芝兰玉树般的上任国师会跟她之间有些什么。
虽有所怀疑,却也没有声张,只是坐在树墩子上面,乖巧的听着她们谈话。
“我知道他不会来找我,因为他已经死了,死在了帝王的猜忌之中。”老人又道。
她目光里透着微弱的亮光,声音干枯嘶哑,“能为他而来的,一定是下一任国师。”
“不过我听闻了您的许多事,百姓们很感激您。”
木桌上有一只茶壶,几只倒扣的杯子,她看着乐笙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如今的帝王会猜忌你吗?”
“没有。”乐笙然答的很快,至少目前而言,她看不出顾寒舟有丝毫猜忌她。
“您上任快一年了吧!时间说长不长,说短缺也不短,更何况您在这段时间内,做了太多政绩出来。”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日子久了,那一位也不会猜疑吗?”她这话既像是在乐笙然,又像是问自己,问完之后,还自嘲的笑了笑。
“绝不。”闻良抢答道。
老人笑了,眼部的褶皱挤压着眼睛,那双眼睛里带着笑意,“因为帝王动了心是吗?”
她笑的愈发开心了,“可是,历任国师,哪一个不是风华绝代的人物,帝王单方面,或是两人都动心的情况并非没有,可是谁又善终了。”
柳言言皱着眉头,怎么跟她听说的不一样?
以往国师的事他们都听说过,但不都是帝王猜忌才最后……。
她转过头去看乐笙然,她冷静的面容,平和的眼神没有波澜,这些事不是对她没有波动,而是……她已经知晓了?
乐笙然淡淡道:“处在那种身份下,两全是奢望。”
她轻抚袖摆,给她倒了一杯茶,平静的递给她,“帝王恩宠,帝王猜忌都是悬在心上的利刃。”
君主不会杀国师,但会诛心!
老人与她四目相对,缓缓伸手接过茶杯,她年龄虽才五十岁左右,那只手却苍老的如同耄耋的老人,干枯瘦弱,皮肉下的筋脉看的一清二楚,特别是那清晰分明到可怖的骨节。
闻良的眼底闪过一抹纠结之色,确实也有人在有了权势之后就忘了来时的路,忘了初心。
而普天之下,莫过于帝王之心最是莫测,纵然年少深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都逐渐变成了一段陈年往事,古往今来的帝王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