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流逝,闻良有时在窗边看着下面,有时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乐笙然说话。
“如果不知道那些事,这城里待着还真是惬意自在。”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旦看到新奇之事又会跟她讲起,即使乐笙然没有回答他的话,他也不觉得尴尬。
捱到深夜时,闻良早已打探好了情形,没什么人在外面走,才悄悄支开窗子,两人翻出窗户,轻轻落在地上。
闻良白天便已经把陆离住哪里查出来了,这会儿给乐笙然在前面带路,还不时留意有没有人跟踪,跟个小贼似的。
乐笙然实在看不下去了,对他道:“不用这么小心,这会儿除了更夫,没几个人出来,不用担心吓着别人。”
闻良惊悚的看了一眼自己又看看乐笙然的衣着,他俩这是很正常的夜行衣,不具有吓人的效果。
“公子,咱们这副模样不吓人的。”闻良弱弱的说道。
乐笙然低声道:“晚上突然出现在别人屋里,吓人的。”
闻良不说话了,国师说的是对的。
转了几个弯之后,闻良在一个偏僻之地停下,他们面前就是陆离的屋舍。
看了门前那一推就倒的围栏,闻良问道:“公子,咱们怎么进去?”
这围栏从里面上了锁,而且围栏后面还有一堵墙,他们要礼貌的进去,就得敲门。
“大晚上的敲门,他邻居会注意到的,翻墙吧。”
“我们飞进去?”
乐笙然没说话,但用行动回答了他,在黑夜之中,她轻轻跃上墙头,四下一看,便跳进院中,闻良紧跟其后。
门吱呀开了,陆离一脸防备的举着扁担出来了,看到院中的两个黑衣人,握紧了手中的扁担,反手把门关上了。
闻良连忙说道:“别害怕,我们没有恶意。”
乐笙然轻声道:“抱歉,深夜来访打扰到你了。”
许是很久都没人好好对自己说话了,没有一开口就骂他,还会说抱歉,陆离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扁担,却也没有完全放下防备之心,站在门口护着屋里熟睡的弟弟。
“你是白天的那个人?”陆离仔细看了几眼确定后,又喃喃道:“你们是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我的情况,我是大家口中的骗子,撒谎精,整个许州城的人都不愿意跟我来往的。”
“听说了。”乐笙然道。
陆离错愕不已,她知道还来,是来看什么的,看他这样的骗子是怎么过的吗?
“我想请你做一件事。”乐笙然说出了来意。
“你信我?”陆离诧异的看着她。
“嗯。”
“大家都说我是骗子,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即使这样,你还是信我?”陆离并不信任她的这句话。
乐笙然点头,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那防备的眼神,道:“我来自清心观,我们看人,不听旁人嘴里的,我们自己会看,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他们嘴里的那种人。”
陆离看向一旁的闻良,闻良瞥了一眼乐笙然,说道:“我虽然不是清心观的人,但我听我家公子的。”
陆离朝他们缓缓走了一步便又停下,看了一眼乐笙然,“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位姑娘。”两人都穿着黑衣,站在一起,个头相差太多,而且同为习武之人,身形也相差很多。
闻良挠头,还真是……容易被看穿呢。
乐笙然语塞了一下,熏衣她们给自己的扮相她当时看了是很满意的,至少比她之前那相差太多,一路上也没听到闻良说这扮相会被一眼看穿,她还以为这可以了,没想到还是容易被看穿。
闻良呵呵笑道:“是的,但我们不是坏人。”没办法,国师那张脸扮男人很为难。
陆离哼笑一声,“我就是大家口中的坏人,又怎会有这种想法。”
乐笙然问道:“你弟弟晚上睡得很熟吗?”
陆离看了一眼身后,窗纸已经稀薄,离的近了能清楚看到屋内景象。
“他身子不好,一入夜就犯困,他睡的很沉。”
乐笙然点点头,“以防万一,还是请到院中谈话吧!”
陆离又仔细的那两人看了一圈之后,才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走到一半他又折回去了,去另一间屋子里搬了三个小小的木凳出来,放在他们面前请他们坐。
“多谢。”乐笙然道了谢后,就缓缓坐下,她并着双膝,脚微微朝前伸展了一点,很乖巧的坐姿。
闻良拉着凳子坐下,乐笙然这个坐姿他完全不敢学着来,这是女孩子的坐姿。
“姑娘方才说,想请我做一件事,不知是什么事?”陆离在他们对面坐下,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我希望你能够离开这里。”她刚说完,陆离的脸上就浮现出不耐烦的神色。
乐笙然又道:“先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想说你弟弟不能离开这里。”
“那姑娘为何说出这让我为难的事?”陆离满腹疑惑,她既知道为何还要开这个口?
“他水土不服,并非无法完全治愈,只是需要细心调养,缓过那段时间,他便无碍了,只是他身上的病症,很难治好。”
陆离没有做声,他们现有的钱物根本无法支撑陆兆的细心调养,他们一旦离开,说不准陆兆会病情发作,就这一点他不敢赌。
看到他的犹豫,乐笙然也明白了几分,说道:“请恕我失礼,说的话不好听,他此生注定无法活的长久,他离开这里,远离这里的喧嚣,对你的担忧,他还能活好几年,但如果继续耗下去,他也只有这一年的时光。”
陆离听到这一点,心动了,一年跟几年他分的清,可是他们离开这里之后,去了外面还需要赁屋,他们手上的这些钱可能做不到。
事情很复杂,他有太多的事需要去考虑。
“我会考虑。”
“关于你的担忧,我这里有选择给你。”乐笙然语调轻缓的道。
陆离惊讶的看着她,他还能有选择?
“陆兆出家,他遁入佛门之后,习佛门心经,受教化,他心绪安宁了,他能多活几年,做一个俗家弟子也好。”
陆离冷冷道:“不可以,阿兆怎么可以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