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不明白方才还那么凶狠的人现在怎么哭成这样,但在那一刻,国师在他们心中是神化了。
侍卫之中有人听说过她活死人的传闻,现在觉得,这哪里是传闻,分明是事实。
落在她身上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带着诚挚的感谢以及对神明的敬仰。
乐笙然看向闻良,吩咐道:“去刺史府一趟。”
“是。”闻良领命而去,他虽看不穿她完整的所思所想,但此情此景下,她的意思他懂。
顾寒舟看向闻良,刚好只看到他转身,眸光停留了些许便看向乐笙然。
乐笙然刚好也在看他,他不可避免的紧张了一下,还有些不好意思跟她直视,乐笙然清淡的道:“陛下,请随臣走吧!这里交给他们了。”
顾寒舟嗯了一声,连忙跟在她身后,一遍遍在心里对自己说,国师是有事要跟他谈,没别的意思,别多想,千万别多想!
乐笙然带他去的是她跟闻良只住了一晚的客栈,不过现在城中之人都知道他们身份了,并且一路都有侍卫跟随,走到门前,那对夫妇就跪在地上迎接了。
老板夫妇忐忑不已,之前还给国师提醒说让他们不要趟这浑水,现在看来她就是为了处理此事而来,在客栈里面的时候,他们也没有多加照顾,现在看到心虚不已。
乐笙然轻瞥他们一眼,“两位不必紧张,准备一间客房便好。”
老板紧张的舌头打结,“住……住下吗?”
一间房,陛下跟国师住一起合适吗?老板不敢看顾寒舟,只能小心的留意乐笙然神色。
乐笙然淡淡道:“谈事。”
老板连忙躬身道:“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他都不敢让自己夫人去,怕出了错要处罚她。
老板娘在后面目送着他们上楼,她不似他丈夫那般紧张,心里还在想其他事。
方才初见陛下时,她确实紧张不已,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她自是怕的。
可她在看到陛下望向国师的眼神时,她忽而觉得这位陛下与他们普通人也是一样的,他也拥有与他们一样的情感。
那种眼神她见过,是她在盘完一天账本,抬头间触及自己丈夫的眼神。
不加掩饰的爱恋,但国师无意要看向他时,他又会迅速敛了神色。
她呆呆的站在原地,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他们的陛下竟然爱恋他们的国师!还是单恋!
老板送上茶后,紧张的退出去时,差点被门槛扳倒,乐笙然道:“老板,刺史跟师爷在外面游街,想看的话跟你家夫人一起去。”
老板喏喏道:“好。”
老板带上门之后,一溜烟的跑下楼,跟老板娘说了几句,两人就跑出客栈去看游街的刺史了。
百姓们没有拿菜丢他,而是上前对他们拳打脚踢。
刺史府带来的女眷们手中拿着棍棒,有人还拿着绣花针。
侍卫们询问闻良的意思,闻良看着那些愤恨不已的女人,说道:“国师说过,他们交给你们处置,若是他们游街之后不死,也要斩首示众,即使被你们打死在这里,也不会治你们的罪。”
说到这里他淡淡一笑,“所以,诸位请随意。”
他转身走出人群,他听到身后那些女人们在议论,如何让他们死的更痛苦。
让她们的痛苦得以宣泄,国师这次还真是做的很温柔。
“陛下要与臣谈何事?”乐笙然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顾寒舟伸手欲接,却见她手明显的下移,稳住心神便没动了,同时也在心里提醒自己,一定要在国师面前冷静。
“这些日子国师乏了,朕希望你能好好休息。”
乐笙然道,“臣并不觉得乏累,事情解决完了,自有休息的时间,现在不是最佳时候。”
顾寒舟听不得这话,可又不舍得强制命令要求她,只好苦头婆心的劝她,“休息不分时候,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反复起阵对你自身不会有影响吗?”
乐笙然淡淡道:“这种程度的阵,对臣没有丝毫影响。”
顾寒舟无话可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很多余,或者对她而言,自己千里赶来也是多余。
她不需要自己的担心,而自己的担心似乎对她而言也是一种不信任她能力的表现。
乐笙然见他不说话,也没空去猜他的心思,便道:“陛下,那些被易容的官员,臣已经知晓名字且地界,臣一会儿写给陛下,陛下派人去查吧!”
“好。”顾寒舟默默点头。
这里没有纸笔,只能等老板回来了,“陛下对城中之事不清楚,现在臣便把这些事情说与陛下。”
顾寒舟心沉了下去,她与自己,总是只有正事,国事能谈,“在那之前,有一件事朕想知道,朕注意到闻良头上的发带有奇怪的痕迹,莫不是断了?”
“是。”
顾寒舟凝眸,“他……做了什么事?”
乐笙然看着他的眼睛,平静的回答他,“臣无意看到了他的过去,他杀了该杀的人,从前也是,那一日也是。”
“回忆起过往,他还会痛苦吗?”
“以后应该不会了。”
“国师洗涤了他的心灵吗?”
“他选择了陛下,成为你身边最忠诚的影子,他会比以前更加坚定,那段过往不会再是沉痛的往事,外力的帮助远不及他自己能够彻底放下。”
她不认为是自己让他放下了,她只是告诉他,那不是他的错,相信他自己能够放过自己。
“那国师……。”他开了口却没把话说完整,对她而言,自己只是一国之君,她的行为思想绝不会越界,她不会允许发生那种事,而他只能任那种思想疯狂滋长,却不敢让她知晓。
“国师在易容师的过去还看到了什么?他后来看起来很崩溃。”他垂下眼问了另一个问题。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自己的亲生父母卖给了别人,而他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别人偷走的。”
“他又被买主卖到了杂技团,他被迫学习了缩骨功,那个时候的痛苦惨无人道,是他自己硬撑着走过来的,他心中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个信念,他才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