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仰着头,脸上的面具也不知道从哪儿开了个口,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和殷红的唇瓣。
景姝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我爱的人,用我,换了一个国家,多划算的买卖对不对?”
他曾经短暂的拥抱了一下月亮,后来梦醒了。
景姝脱口而出,“或许她还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放弃了我,不是吗?”
对上他直勾勾的视线,景姝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再多的理由也改变不了,她将盛晏时送给了北牧月的事实。
那人又不说话了,仰着头,一口又一口的喝着酒。
“我不怪她,她没得选,换作是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景姝长睫扑闪,“抱歉。”
来人似笑非笑,“为什么要道歉,和那么多条人命相比,我确实微不足道。”
为什么要怪她呢?
该怪他自己啊。
盛晏时嘴角勾了勾,眼眸都弯了下。
他将手中的杯子递给景姝,“来一口吗?”
景姝犹豫着,“我酒量不好。”
盛晏时也没逼她,自顾自的喝着,一派潇洒。
景姝,“你过得好吗?”
盛晏时声音里好像带了一丝醉意,“我们不过是过客,姑娘问的也太多了吧。”
景姝不想当什么过客,她已经决定不管怎么样都要将盛晏时绑回京城再说。
这么一想她更愧疚了,她好像确实不是人,都这样了,还不放过盛晏时。
景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从行囊里拿出另一瓶酒,“这里还有,明早酒醒了,就能忘记这些不愉快的事了。”
盛晏时来者不拒,“那就借姑娘吉言。”
凌天打来猎物,盛晏时没吃多少,基本都在喝酒。
景姝默不作声的,一个劲往盛晏时面前放,盛晏时面前的空酒瓶越来越多,盛晏时拿着酒瓶的手也开始晃晃悠悠。
系统默默的谴责了一下景姝的行为,然后悄悄问了句,【宝,需不需要我再加点料,让他更醉一点?】
景姝看着已经快要坐不稳的盛晏时,拒绝了系统的提议,要是他酒精中毒了怎么办?
盛晏时醉的有些厉害了,挣扎着站起来,摸出了腰间的笛子,放在唇边吹奏了起来。
笛声悠扬,温柔缠绵,诉不尽的相思和苦楚。
在悠扬的笛声中,景姝越来越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好像陷入了泥潭中,无论如何都抽不出身,她越陷越深,挣扎着也被禁锢着。
旁边的野兽对她虎视眈眈,就等着就她拆吞入腹,字面意思上的拆吞入腹。
是真的想要弄死她的那种。
那只野兽靠近了她,一点点啃食着她全身,她又惊又怕,还有些难受,但她挣脱不了那只野兽。
就在她以为她自己要被野兽生吞活剥之时,她醒了。
景姝睁开眼,她躺在帐篷里,透过缝隙还能看见帐篷外的情形。
她浑身有些难受。
梦境中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景姝心中有些异样,她拉好帐篷的帘子,将自己全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干干净净的,什么印记都没有,难道真的是梦?
她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做噩梦了?
景姝想起喝醉的盛晏时,连忙走出帐篷。
盛晏时没走,他靠在大树旁小憩,侍卫围成一大圈,守着景姝和盛晏时。
景姝走到巡逻的凌天身边,“昨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凌天,“回将军,昨晚一切正常。”
景姝揉了揉脖子,看来还真是她多疑了。
她没发现,她脖子后,密密麻麻一圈的紫红色印记。
有些骇人。
而身边的侍卫好像集体眼盲,没人开口。
景姝本想趁着昨晚盛晏时喝醉,连夜将他拐回京城,结果她反倒是先睡着了。
同样是法子用两次就没什么效果了。
景姝干脆大大方方走到盛晏时旁边,邀请着他,“公子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盛晏时,“我没有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哪儿。”
景姝眼睛一亮,“不如公子和我回卞京。”
卞京也就是夏朝京城。
盛晏时缓缓摇了摇头,“不了,我来这儿只是因为你和我一位故人相似,我想告诉她,我不怪她,换做是我,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不一样,那不一样。”景姝着急了,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景姝脑袋有些乱。
盛晏时,“我该走了,我们有缘再会。”
盛晏时起身,景姝连忙叫着,“盛晏时!”
盛晏时脚步微顿,“姑娘恐怕认错人了。”
景姝两步上前,“盛晏时,别装了我知道是你!”
她一把掀开盛晏时脸上的面具,映入眼帘的不是盛晏时那张眼神姝丽的脸。
面前这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刀疤,像是一块干裂的土地,满是痕迹。
景姝瞳孔放大,几乎失声,“你的脸!”
盛晏时从景姝手中拿过面具,戴在脸上,他将面具扣好,才不疾不徐的说着,“抱歉,吓到你了。”
景姝鼻子发酸,眼前好像蒙了一层水雾,“你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还有你的声音?”
景姝根本不敢相信,这段时间盛晏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景姝眼睛红的吓人。
盛晏时声音平缓,“一点小伤罢了,我也忘了怎么伤的。”
景姝一把拉住盛晏时,“你跟我回去,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真的我发誓。”
盛晏时声音冰冷的平静,“可是夏朝,已经没有我的家了。”
景姝,“盛家一直都为你留着,你之前住的所有地方都留着,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景姝扣着盛晏时的手腕,下意识把了把脉,她看不出太深沉的东西,她只知道盛晏时的身体亏空的厉害,再这样下去,活不过三十。
景姝心疼极了,一把抱住了盛晏时,鼻子酸的厉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盛晏时动作微僵,随后伸手拍了拍景姝的背,“我怎么会怪你呢。”
他深吸了一口气,鼻翼间满是香气,他眼神有些痴迷。
只要死在最爱他的时候就好了,他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